秦致远看了眼柳非君,在马车里还一副气的要命的模样,现在却已经无纹无波,如一处静深的湖水,秦致远不由得皱眉,变的可真够快的!
秦致远不知道的是,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柳非君向来稳如泰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刀真枪,她从来不怕。
在阴暗的地方,或者隐蔽的角落,单单两人的相处,那才是让她最犯怵的。
她不是怕,她只是知道无论是从体力还是财力又或势力,她都处于弱势,想要扳回一局,难上加难。
一旦处于青天白日之下,面对一众人的,即便都是敌人,她也无惧。
武辰周的邪魅浪荡,楚信彦的阴暗龌龊,在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她应对起来绰绰有余,可是一旦只剩下他们两人,她便从头到脚都是无力感。
普通的三进的院子,可是柳非君走进来,便觉出一种气势迎面而来,迫的人呼吸困难。
不同于一般的院子,这个院子莫名让她觉得有些压抑,空空荡荡的,没有一处多余的摆设,除了人,也没有一个有生命物体,甚至于墙边都没有小草滋生,更不用说绿树红花。
院子里没有亮光,此时虽然天色不是太晚,可是却也到了燃灯之时,柳非君不由得想难道这个院子里只有秦致远和秦树两人?
柳非君加快脚步与秦致远拉近了些许距离,这样的夜晚还有情景,让她还是有些恐惧,那是从内心深处泛出的惧意。
秦致远感觉到柳非君的气息靠近,脚步慢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他之前忽然生气,只是想到柳非君如此熟练的就系好他的腰带,那她不是系过好多次,都说熟能生巧。
来他身边伺候的大丫头,第一次给他系腰带时,那个场景他还记得,即便是练习过,可是因为紧张还是系了好几回才弄好,可是柳非君,她竟然一边生气一边就给他系好,说明什么?
说明,柳非君闭着眼睛也能给男人把腰带系好。
柳家虽然不是豪门贵族,可是却也算是江南富户,一个娇生惯养的人,更何况还有无数的人趋之若鹜,她用得着自己穿衣服?
只有一个解释,柳非君给别的男人系过腰带,还不止一次,不然如何‘手上功夫’如此到家?
想到这里,秦致远眼眸深处凝聚起漩涡,垂在两侧的大手,有力的握了握,此时天色暗,看不清,若是白日,一定能看到他手背上青筋皱起的样子。
秦致远吐出一口气,勉强抑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扼住她细嫩的脖子的冲动,这笔账,将来算也不迟。
两人一时无话,忽然,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响起,然后便见一团黑影移动,沙哑的声音响起,“主子!”
柳非君一惊,心里一颤,吓了一跳,双脚骤然一停,转身便要向外退去。
秦致远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只感觉像是握住了一缕绸缎,细滑且冰凉,让他想到了世间极其罕见的冰蚕雪丝,秦致远虽然满意这种触觉,可是却还是皱起了眉头,“什么时辰了,还不点灯?”
被训的人没有起身,依然躬身在两人面前,操着一副沙哑的嗓音继续道,“四爷说让大家练习一下夜间的眼力!”
秦致远没好气的道,“赶紧去点灯!”
将身前的人打发走了,秦致远才转头看向柳非君,“吓到了?”说着,使劲握了握柳非君的手腕,言语中不善安慰,只能通过行动。
柳非君皮肤白皙,在深色的夜里,更显的苍白,一双美目,带着惊吓后的恐惧,听到秦致远的询问似乎才缓和过来。
柳非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亲致远的怨气就消散了许多,明明刚才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是那种在自己害怕无助之时有人伸手将她拉住的感觉,却让她一下觉得放松下来。
秦致远的手,干燥温暖,手上的皮肤粗糙,握着她的手腕时,磨的她有些痛,可是却真切的让她感觉到舒服。
就像是快要被水淹没窒息的人,被人一下从水里拉了出来。
柳非君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抽出来,勉强对着秦致远笑了一下,否认道,“没有!”
秦致远看她那佯装坚强的样子,想要挤兑她两句,可是此时,院子里的灯笼还有屋里的灯,依次亮起,昏黄中带着些许暗淡。
可是这样明明灭灭的灯光映在柳非君的脸上,却有些别样的风情,柔和她佯装冷淡的脸还有眼角眉梢,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影影绰绰,朦朦胧胧,似清不明,撩拨的人心和眼睛难受。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此时,秦四少急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
秦致远蹙起眉头,不悦的看向如同一只猴子一般的秦致行,“你如果继续胡闹下去,我就让秦树把你绑回秦家堡!”
秦致行似乎不在意秦致远的威胁,声音中带着不满,“你还说我胡闹?你带着伤到处跑什么?秦欢等你好一会儿了!”
说着,也不管柳非君,上前直接拉了秦致远一路向屋里走去。
柳非君不待秦致远唤便跟了上去,就她观察,秦家堡没有一个正常人,她单独在院子里也许并不安全。
一入房间,便见一个三十岁上下,面有胡须的男子正在整理药匣,瓶瓶罐罐,十分齐全。
秦致行看到柳非君进来,笑着道,“柳当家随便坐,一会儿招呼你啊!”完全是一副相熟的口吻。
柳非君面色尴尬的点点头,她实在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秦致远将她带来是什么意思,只好找了一处离秦家兄弟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秦欢将秦致远的衣袍解开,半褪了下来,露出精装的身躯,柳非君一慌,赶紧挪开眼神,看向别处。
秦致远远远的看着柳非君的反应,翘了翘嘴角。
秦致行皱着眉大叫,“二哥,你看看你的伤口,化脓这么严重,你竟然还没事人一样!”
秦致远淡淡的道,“伤在后侧腰,我看不到!”话是和秦致行说,可是目光却一直流连在柳非君身上,见她身形一怔,满意的笑出来。
秦致行被秦致远堵的一窒,而当事人竟然还一副惬意的微笑模样,让秦致行觉得自己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二哥,我是担心你!”
“确实看不到,不然你试试看,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这个位置?”秦致远忽然饶有兴致的逗秦致行。
秦致行下意识的转头向后看了一眼,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的动作,不由的暗恼,“看不到,难道也感觉不到?”
秦致远一顿,他真的没有感觉到,他只想着将柳非君掳回来,让她看看,他为她受的苦,看她还会不会时不时的对他爱答不理?
“伤口发炎化脓了,这块腐肉要割掉!”秦欢皱着眉说道,手指在伤口附近不断按压。
秦致行眼睛一瞪,吃惊的看向秦致远,他还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严重,割肉?
秦致远点点头,却不太在意,看向走进来的秦树,递了个只有两人才懂得眼神。
秦树一怔,然后余光扫了一下柳非君,顺从的问道,“伤口上敷的都是最好的外伤药,怎么还会化脓到割肉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