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尘从沉睡中醒来,视线迷茫正对上贺兰玖乌沉沉的眼睛,吓得立刻清醒条件反射地躲开,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墙。
比和反派面对面睡了一夜还可怕的是什么?那就是睡之前还被他啃了一口啊!
大丈夫能弯能直……不,能屈能伸,一个吻休想动摇他主角控的立场!
更重要的是那一滴搅得全身灼痛难耐的金血,钱亦尘记得自己挣扎着爬上床后立刻昏过去,也不知道那厉鬼有没有继续偷窥。
不过,能平安活过昨夜就好!
“我饿了。”同时醒来的贺兰玖用手臂支起额头,侧身横在旁边推他,“你去给我买烧饼吃。”
钱亦尘揉着撞疼的后脑直吸气:“你就不能吃点别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贺兰玖仅着里衣翻身下床,抬手推开窗子让冷风灌进来,继续催促:“卯时左右。我不方便出门,你快一点。”
钱亦尘在春寒中把棉被往身上裹,将醒未醒地缩成一团:“太早了,街上还没人出摊呢。”
天还未大亮,只是浓重的夜色浅了一些,远处传来驴车辘辘压过街道的声音,却更显静谧。
“还没出摊吗……那就只好用点别的填肚子了,到底吃哪个好?”贺兰玖念念有词的趴在窗口向外看去。
这家伙明显是在挑选街上的路人当早餐啊!也对,现在人还不多,跑出去吃一个不会引起注意。
钱亦尘愣了片刻赶紧跳下床去关窗户,试图遮住他垂涎的视线:“买烧饼买烧饼,没出摊我就去催,催不动我就给你做!酒肆里什么没有啊,非得惦记街上的干饼子。”
“你可真是以身饲虎的善良,视钱财如尘土的公子。”贺兰玖抵住正在合上的窗格,抬头望向那一小方天空,笑容慢慢收敛。
墨蓝天幕中有什么东西来回翻涌,搅得云层如浪潮一般不断涌动,早起的小摊贩匆匆行过,对头顶无所察觉。
钱亦尘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是……那个东西把你伤成这样的?”
“凤麟州的老家伙从西海一路追杀我到这里,还是太闲没有别的事做了么?”贺兰玖喃喃的等待片刻,直到不安的云层渐渐平定,才露出轻松模样,“总算走了。”
仙人请留步,你要找的那个祸害就在这里啊,快低头看一眼!
钱亦尘表面不敢开口心里拼命呼唤,可惜天幕归于平静,只好问:“别人为什么追杀你?”
贺兰玖含笑将窗户关上:“因为我偷了凤麟州的一样宝贝。”
“是什么?”钱亦尘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没看出赃物藏在哪里。
“——不告诉你。”贺兰玖神秘的回到床上继续躺好,双手悠闲枕在脑后,“我饿了,快去弄点东西吃,钱袋在桌上,你直接拿走吧。”
钱亦尘对着屋内唯一没裂的铜镜整了整衣襟,然后不情不愿地出去觅食,关门时发自内心地感叹:“要是饿死你该多好?”
他的梦想是成为正义伙伴,怎么现在身份更像邪恶的饲养员了。
楼梯间空荡寂静,整个酒肆阴冷冷的让人很不舒服,昨天钱亦尘还无所察觉,如今却体会的分明。室内的阴冷带着鬼气,绝对不是吝啬炭火的寒冷。
这莫非就是有了修为后的变化?
钱亦尘拢着衣袖下楼,发现酒肆的伙计基本都起了,正在准备开店,忽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他。
“道长,道长?”酒肆掌柜华娘站在柜台后,放下盘账的毛笔轻唤,“您昨夜借走的那八面梳妆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回来?”
“那个……”钱亦尘转身才想起来铜镜的事儿,一边愧疚一边编造借口,“昨晚用其占了一卦,镜面已经……悉数裂开了,我能否出钱将那些镜子全部买下?”
华娘扶了扶早上随手梳的发髻,听见他愿意赔偿才放下心:“我那些梳妆镜都是镶珠带玉的,合计下来也要几钱银子。我再好奇问一句,道长可占得了什么天机?”
钱亦尘从钱袋里依数掏出碎银两放在柜台上,继续胡诌:“实不相瞒,你这家店不吉利,最好……嗯,多放两串鞭炮驱驱邪祟。”
其实也不算胡诌,哪片风水宝地大半夜有厉鬼出来晃悠啊!
话音未落,有个伙计从酒肆后门跑过来,冲到华娘面前直喘气:“掌柜的,不好啦!后巷死了个人,好多人在围着看,把去早市采买的路都堵了!”
“死人了?!”华娘顿时脸色苍白的望向钱亦尘,走出柜台,连簇新的银红短袄都显得颜色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