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又是那不安生的二房?
陈氏想到这,抬了抬细细的柳叶眉,看着二房尤氏若无其事的喝着茶汤,轻垂的妖媚凤眼里,满是遮都遮不住的幸灾乐祸。
就知道府里这些个没脸没皮的事,铁定跟二房脱不了关系!这么多年来,他们哪头哪回不是跟咱们长房对着来?一想到这里,陈氏就不由得狠狠剜了尤氏一眼。
却不想看似老实喝茶的尤氏,余光全放在咬牙切齿的陈氏身上。
“大嫂,您今儿个老看着我干啥?”尤氏轻放下手中茶盏,对着陈氏含娇带笑的问,偏偏这娇嗔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却恰若其分地落入了在场诸位的耳中。
陈氏刚缓下来的嘴角顿时僵住,转头看了看老爷更加铁青的脸,不由得尴尬的咳了两声,心里暗骂一声“狐媚”,嘴里却不得不笑着说道,“弟妹今日这珍珠琉璃绢花,好生精巧别致,想来是帝都藏珠阁的新品了!”
“哦,这绢花呀,哪里能是那藏珠阁的东西,只不过是前儿个姐姐托人捎来的小玩意,嫂嫂若是喜欢,等会我挑几样更好的给您送去!”
尤氏伸手轻轻扶了扶鬓角的绢花,随着她纤纤玉手轻浮缓慢的动作,陈氏的面色更为难看。
不就是有个姐姐入宫当了个小小的常在吗?有什么好嚣张的,隔三差五的提,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瞧那轻浮样!
陈氏轻笑出声,正准备着反唇相讥,却见院里的婆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陈氏历语相斥。
尤氏听此,脸上的娇笑到底是挂不住了,凤眼一横,那狠厉劲儿就显露了出来!
自知失了礼数的婆子,赶忙跪下求饶,“老爷太太恕罪啊!前头禀报说县老爷来道贺,老奴就急赶着来了!”
“什么?道贺?”
上头阴沉着脸,半天未至一词的长房老爷蹙着眉问道。
婆子略略抬头看了眼尤氏疑惑的眼神,压低着声音道:“说是,说是贺喜老爷找到了将军的骨血。”
“胡说!什么骨血!”
苏家大老爷气急着站起身来,因着急了点,那宽大的暗纹刺金袖口便带翻了旁边的茶盏,“哐啷”一声,上等的五彩细瓷便立马裂成数块。
“老爷”,陈氏赶忙也站起来,细细瞅了瞅丈夫,小心着喊到。
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二房老爷连连打了打哈欠,漫不经心地道,“大哥,依小弟看来,还是先把那女子接进来再说。”
陈氏和尤氏都不约而同向他看来。
“不论她是不是三弟骨血,一直晾在门外倒是叫人笑话,接进来再细细查问,不就明白了?”二老爷端起手边的茶汤,轻吹了吹,竟悠然自得地喝了起来。
这人都到家门口了,再来追究是真是假,这不是闹笑话吗?
“老爷,要不……要不还是先接进来再说吧,县老爷还在前堂等着呢!”
陈氏也不想接那蹄子进府,可如今县太爷都上门道贺来了,难道一直晾在外头?这不是明摆着叫人看笑话吗?就算他们是将军府,可人家是地头蛇,到底还是不能怠慢的!
“那就弄进来好生看着!”大老爷瞟了眼那正在喝茶的老二,一甩衣袖,转身急急往前堂走去……
再说这后院门口,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的尘素婆婆终究是耐不住了,抬了抬手,正准备再次敲门,却不想一直紧闭着的府门“吱呀”一声开了。
还没待她缓过神,内里一下子涌出五六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婆子,而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媳妇子,看其穿戴就知道是半个管事的,对着群脚步匆匆的奴仆道:“快快,把娘子的行李都搬去西枫苑,你们两个赶紧地扶娘子进府!”
“这……这怎么让我家娘子从后门进呢?”马车上的半香忙急急地喊到,看到一大群的下人问也不问一声,一个个就争着抢着搬起那些行李掉头往里走,她很是恼火。
“呦,这想必就是娘子的贴身侍女了,真是乡野下人,好生不懂规矩!”
“你!”半香气得脸色通红,偏生不又知道如何答话,就差跺脚了。
“半香,不得无礼!”尘素婆婆走近马车,提了提神,回望着一脸高傲的媳妇子。
那媳妇子也是毫不客气大打量一圈眼前庄重沉稳的尘素,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是哂笑出声,继续高声说道:“今儿个,这岑州的县老爷要来咱府里喝茶,大门不得空!”
“还不赶紧的,冻着了娘子该当何罪!”
她不顾半香半拦着的轿帘,正准备钻进车里,不想车里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女子,却是一把掀起轿帘。
女子素色青衣面纱遮脸,仅露出的黑仁甚大的双眼,恰巧正对着得意的媳妇子,许是等得久了正在气头上,平日里犹如枯井一般的双眸,此刻却是目似剑光,凌厉凶狠,仿佛如一把厉剑般迎面射来!
媳妇子吓得“哎呦”一声,情不自禁地软趴了下去,面色霎时苍白,背冒冷汗。
“娘子,请……请下暖轿。”再一开口,却是恭敬许多。
旁边正忙碌的丫头婆子,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脸惊讶的看着马车前矮下大半个身子的陈家媳妇。
半香得意地回头瞪了眼没出息的下人,和尘素婆婆小心搀扶着娘子不紧不慢地进了偌大的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