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织花的牵扯,烈节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宇文启,他大声道喊:“快来人,外面有没有个活人,快点进来!”
宇文启用力挣脱,看到一群人进来,目光阴冷的好似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阴森森的满是杀气,道:“我看谁敢阻我?”
却被烈节在后面敲晕了。
众人面面相觑,战战兢兢道:“头儿,你把主子敲晕了,这主子醒了,那可是要杀人的啊!”
烈节把宇文启抱起来放在床上,瓮声瓮气的道:“你们不用管,主子的怒气我会一力承担,都滚!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闻言,都走了。
安顿好了宇文启,烈节去把还在地上没缓过来的织花拉起来,把她送回到她的屋子里,给她留了伤药,道:“你伤的不轻,先好好养着吧!”
织花艰难的道:“多谢,但是几日主子极为愤怒,明日一早,他刚醒来的时候你不要过去,不然,主子的脾气你知道,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你要是在他刚醒就与他对上,你是绝对活不成的!”
烈节不服气的道:“难道主子真的会为了这个杀了我不成,明明他这样去只是死路一条啊,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明智了。”
织花心里暗道,主子对那女人,真的是情根深种,不要说杀了你,就算是他自己,只要有需要,他也会为了林靖易舍弃吧!
她心中如刀绞,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别的女人如此的疯魔,她却连迁怒都做不到,何等的凄惨。她道:“别不信,主子视那女人为命,你打晕他便是让他亲手把自己一半的命送到了敌人手上,他会发狂,这根本就不奇怪。”
烈节知道织花说的有理,叹了口气道:“哎,不过是个女人,至于吗?我记住了,一定按你说的办,回去我就不出来了,后天再说。”
说完,他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织花看着烈节远去的身影,忽然就有些羡慕,如果她也能如烈节一样,除了效忠主子不会有其他的心思,那她或许也不会这么累了。
宇文启醒来,果然勃然大怒,将他门外的一众护卫全部下令打死,血腥味让他暴躁欲狂的心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昨天打晕自己的人,但是,念在他一心为了他,可以不打死,但是,绝不轻饶!
他脸上狰狞的神色收敛了起来,道:“去把烈节给我叫过来。”
那名执行刑罚的人,战战兢兢的去请了烈节。
烈节闻着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心中大呼侥幸,幸亏听了织花的话,不然今天可真的危险了。
把人带到,那人就赶紧走了,烈节看着宇文启的神色腿有些软,直接扑通一声跪下来,道:“昨天属下犯上,请主子责罚。”
宇文启阴阴一笑,精致的五官在苍白的脸颊上有种诡异的感觉,让烈节头皮发麻,道:“聪明了啊,不为自己辩解几句?”
烈节道:“不管是为了什么,终归是属下犯上了,属下不敢求饶。”
宇文启喝道:“你还知道你犯上,知道还犯!我看是对你们太好了,所以不知道进退,越发的自作主张了!”
烈节往地上磕了个头,道:“主子息怒,属下绝对没有不敬的意思,属下真的是为了主子好。”
宇文启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的,道:“为我好,是不是只要你觉得是为我好,就连我的命,你也可以毫不犹豫送到别人手上?”
烈节赶忙跪倒地上,道:“属下不敢!”
宇文启不耐烦这么问下去了,他直接道:“这一次是你运气好,但再这么下去,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大的容忍度,下去,自己领五十军棍,不准上药,让我知道手下留情了,你就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次的伤,烈节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这才慢慢的好起来,以后越发的规矩起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雍王觉察到了宇文启的决心,对宇文启的打击越发的严重,到最后,竟然逼得他们只剩投奔羌绒这一条路可以走。
好在,织花烈节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宇文启只是神色可怕的看着雍王府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淡淡的道:“走吧!”
率先上马,一直到出了大唐的地界,也不曾回过头。
宇文启心中发誓,总有一天,他会以胜利者的身份,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重新夺回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包括林靖易!
而就在宇文启去了羌绒没多久,羌绒忽然兵犯西北,联合周围其他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族群,竟然组建起了一只十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兵指西北,西北一下子面临巨大的压力,岌岌可危。
那天早朝的气氛极为凝重,毫无疑问的,李骥再度请战,虽然局面危险,但他的神情依旧从容,十万蛮夷,也不能让他掀起什么惊讶的神色来。
看到他从容镇定的模样,朝臣们的心稍微安定下来,贺兰南雄出列道:“皇上,臣愿随雍王殿下一同出战!”
皇帝倒是有些不确定,道:“贺兰爱卿的心意朕明白,但是西北苦寒,此次战事又紧张,你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出了什么事,这让朕怎么能心安呢!”
贺兰南雄虎目一瞪,道:“皇上体恤,但臣身为将军,最好的结局,便是马革裹尸,若是臣老死在榻上,那不是臣的意愿!”
贺兰铮却出列道:“皇上,祖父年迈,但一腔报国心不老,但心志岂能左右身体,臣愿带祖父出征,追随雍王殿下左右,驱逐蛮夷,以全祖父心意!”
贺兰南雄瞪他,贺兰铮却装作看不到的模样,气得他没有办法。
皇帝看这祖孙二人的反应,倒是乐了,道:“好好,朕知道你们都是一心为国的忠臣,这样吧,就派贺兰铮去,任征西将军,仅在雍王之下!就这么定了。”
贺兰南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贺兰铮偷偷的扯了下衣袖。
下朝之后,贺兰南雄就对自己孙子吹胡子瞪眼的:“谁让你跳出来的,你打过几场仗,你瞎掺和什么!”
贺兰铮道;“祖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就是因为我没有参加过这么大的战争,这才得多学习学习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瞎折腾什么,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你也得为靖儿想想,雍王本身就要上战场,她心里定然是不安的,要是再让靖儿知道你也去,你不是让她不安吗?”
提到林靖易,贺兰南雄沉默了下来,道:“靖儿确实会不高兴。哎,罢了罢了,你小子可得好好表现,要是丢了我贺兰家的人,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贺兰铮道:“好好好,孙儿定当努力,不坠贺兰家的名头!”
李骥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看到两人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出声喊住贺兰铮道:“随我去王府吧,有些事情咱们要先商量一下,随便在府中吃饭。”
然后看着贺兰南雄道:“贺兰老将军要不要一起去?”
贺兰南雄道:“是有很久没有见过靖儿了,那就一起吧!”
三人一同往外走,有许多朝臣看着羡慕道:“这贺兰老头因为脾气耿直,不知道在朝堂上得罪了多少人,可是架不住人家孙女争气啊!瞧瞧人家,大唐第一才女,这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女侯,这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又有人说:“可不是,尤其是雍王殿下对她还是如珠似宝的,真是让人看了唏嘘啊!”
柏温凊就在前面,他眉头一皱,喝道:“身为朝廷命官,怎么像市井粗妇一样道人短长!”
那几个凑在一起的人赶忙低了头,匆匆的朝柏温凊施了一礼,然后走了。
自从临川公主设宴一别,柏温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靖易了,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姿态去见她,恐怕李骥见到他会忍不住杀了他吧,毕竟当初,他是起过要趁人之危的念头的。
他发疯一样的,把心思用在了政事上,受皇上倚重,一下子就成了赤手可热的新贵,只是,每次在处理完公务的闲暇之时,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得,常常盯着一个地方看,就是大半天。
直到今天,听到这些人在那里谈论林靖易,他忽然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不由得出言呵斥。
其实这是很不妥当的行为,但是,他心里却是舒服的。
原来,根本放不下她啊,就算是她已经成亲了,成为别人的妻子,他还是放不下她。
大家族的子弟,从小就被教导,女人的作用好似被不断的削弱,但是十几年的教育,违逆不了自己的心。
他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重重的吐了口气,抬头看着远处,心忽然就觉得轻松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里下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但是他觉得,那肯定是顺着他心意的一个决定。
雍王府中。
惜春早早的得了贺兰南雄和贺兰铮要在王府中吃饭的消息,急忙去通知林靖易。
主子最近这几天心情都不是很好,如今将军和少爷都来了,主子肯定能开心一些。
惜春喜气洋洋的道:“主子,老爷和少爷要来王府用膳呢,听说是王爷亲自邀请的!”
林靖易搁了笔,脸上露了些喜色,道:“果真?”
惜春秋杀都是外公送给她的丫鬟,能让惜春如此恭敬的喊老爷少爷的,必定是外公和哥哥无疑,她这几天都烦闷,不想去惹得外公他们担忧,但能够见到他们,心里还是高兴的。
连净手都等不及,她就道:“快去吩咐厨房,把外公和哥哥喜欢吃的菜都做上,外公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让他们把菜做软一些,还有,哥哥吃不得香菜,让他们什么都不准放香菜!还有……”
惜春笑着道:“我的好主子,这些奴婢都知道,会给他们交代清楚的,你且放心的去陪老爷和少爷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林靖易也是一笑,道:“看我,都糊涂了,那你可看着点啊,不要出错!”
在惜春连连的答应声中,林靖易带着人去了王府门口接外公和哥哥。
李骥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王妃站在门外仰首看着这边,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他可不会以为这是特意出来迎接自己的,已经成亲这么久了,他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贺兰家的那祖孙两个。
果然,自家王妃的目光半点没有落到自己身上,看着贺兰南雄和贺兰铮惊喜的唤道:“外公,哥哥!”
多久没见过了一样。
贺兰南雄下马,一路小跑的到了林靖易面前,上下打量她,道:“脸色不是很好,这几天没休息好?怎么了,可是日子过的不顺心?”目光隐晦的朝李骥那边去看。
李骥听的脸都黑了,这辛亏是他一直对待自己王妃都是好的,不然这里有这么多挑拨的,这但凡自己王妃心里有一点不舒服,那他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林靖易笑着道:“没有,就是想外公了。”
她嘴甜的让老人家瞬间就得到了治愈,笑呵呵的外府中走,脸上得意,嘴上却埋怨着:“你这孩子,想外公就去看啊,要不然让人捎个信来,外公来看你也行,非得把自己委屈成这个样子!”
林靖易扶着他坐下,道:“是,是靖儿糊涂了,以后想外公了就直接去找您,您可不能嫌我烦!”
贺兰南雄哈哈大笑道:“不烦不烦!”
招呼了哥哥坐下,林靖易这才看到了李骥,道:“雍祚,你怎么忽然请外公和哥哥来,这可不像你做的事情。”
李骥心里堵的很,我这是平时有多不体谅你的心情,才会让你觉得我做不出这么贴心的事情来。
李骥淡淡的道:“有些公事。”到底没有舍得现在就把他们要去打仗的事情说出来,不然,这最后一顿饭可就吃不好了。
林靖易不疑有他,欢欢喜喜的跟外公哥哥聊天,脸上的神色是这几天来最开心的模样,让李骥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吃完了,略坐了坐,李骥便道:“你陪着老将军,我和少将军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林靖易看着两人走了,对贺兰南雄道:“外公,他们两个能有什么事啊,都是带兵打仗的……”
她神色一怔,然后求证似得看着贺兰南雄,脸色就有些变了,道:“外公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打仗了?”
贺兰南雄安抚的拍拍她的手道:“是啊,要打仗了,你不用担心,雍王有战神之称,经历过的战事不胜枚举,就是你们成亲这段时间,你也不清楚,他到底私下里打了多少次仗,不用担心,你哥哥他也是战场上的老将了,他素来沉稳,又是跟着雍王殿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若不是铮儿坚持,我也想上战场过过瘾啊!闲了这么久,我这把老骨头可是要生锈了!”
林靖易听外公这么一分析,心里安了几分,没好气的道:“您这是什么话,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好好享享清福才是正理,别总是还想着上战场,还当您年轻呢!”
贺兰南雄被数落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跟孙女聊天,道:“你最近这是都在忙什么,你又不像别人,出不得门。”
林靖易眼神有些忧郁,却转瞬即逝,道:“忙些不甚重要的事情,一时没有分开身。”
——
贺兰铮跟着李骥去了书房,李骥不是个重规矩的人,他随意的道:“你随便坐,我把沙盘摆出来。”
贺兰铮也是jūn_rén习性,听了李骥的话也不拘谨,随便的坐了,看着李骥将一块不起眼的门板不知道怎么捣鼓开,一副巨大的沙盘便出现在他面前。
出于jūn_rén的直觉,他感觉这东西有大用啊,比那些死板的地图可是强多了。
他双眼放光的问:“这可太直观了,王爷,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巧妙。”
李骥道:“这不是我想的,是靖儿有一次偶然提起来,我才命人做的,确实直观的多。”
贺兰铮爱不释手。
李骥道:“这个一会儿你再感叹,先说正事。这次羌绒来势汹汹,多达十万,这些异族全民都是战士,又早就适应那里的气候,这对我们极为不利,但是他们派系散乱,并不是一条心,咱们可以冲这里下功夫。”
贺兰铮点点头,道:“王爷说的有理,如何分化他们,这还要到了西北再做打算,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西北布防图曾经丢失过,宇文启又一直没有抓住,若是他去了羌绒,与这些人一起,异族的强大战斗力,加上宇文启的狡猾,还有他看过布防图甚至描下来,这对我们可是极为不利啊!”
李骥叹了口气,目光盯着西北那座城,黝黑沉重的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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