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衿从镜中看着她,那神情陌生的让林靖易害怕。
看着她眼底的怨恨,林靖易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凉下去,她艰难的看着她,想要找出哪怕一点当初的模样,道:“子衿,你觉得是我勾着表哥不放?”
秦子衿却好似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那里不对,她慢悠悠的道:“不管是不是你勾着他,世子终究是忘不了你。”
她的语气有些诡异,转过身来直视林靖易的眼睛,道:“你知不知道,同意与我成亲,世子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得了在他身边的机会,却想要更多,他怕我会因为嫉妒伤害你,哈哈,我的相公,为了别的女人,再三的警告我,甚至连一心撮合我们的夫人也是。”
她呵呵低笑着,看着林靖易脸上震惊伤心的表情,她脸上的笑有些诡异,也有些苦涩,道:“就是这幅表情,那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说,所有人都把你想要不想要的所有的都捧到你的面前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你一心躲避,我却求而不得,你从未放在心上的,我却视若珍宝,你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能得到。”
林靖易有些踉跄的后腿一步,心中剧痛,脸上却不见了一丝表情,道:“原来,你是这般想我。”
秦子衿逼近她,道:“我想得到我夫君的爱难道有错吗?我让你离有妇之夫远一点这个要求过分吗?为什么你要用这么罪大恶极的眼神看着我?”
林靖易凤眸轻扬,眉宇间有着痛色,道:“你当然没有错,只是,你在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不相信我了,不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不相信你能夺回你丈夫的注意,不相信我跟表哥从无亲密来往,不相信我是一心一意的人。”
她凤眸蒙上一层水雾,柔和了她凛利的目光,看起来格外的令人心颤。
秦子衿先是觉得心里一慌,然后那心慌便如林靖易眼中的雾气,一下子就消散开,她淡漠的道:“我不敢相信啊,人都是贪心的,我自然是希望我的夫君能够一心一意的对我一个,但是林靖易啊,为什么你要在中间,像根刺一样,这么让人难受呢?”
林靖易的软弱好像也只是幻觉,她眼中有了冷色,看着秦子衿毫不客气的道:“你现在开始埋怨我的存在?若不是我你怎么会认识表哥,若不是我,姨母又怎么会在明知你爱慕表哥的情况下还敢让你嫁给表哥,你明知表哥心中还未放下我,却还是一意孤行的要嫁他,你现在反过头来怪我,秦子衿,你真的还是那个敢于在大街上同我道歉的磊落清灵的秦子衿吗?”
秦子衿被她的一番话说的有些怔忡,却终究好似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道:“爱情让人疯狂,也让人愚昧,只是我啊,明知道不该,却依旧是怨了,靖易,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答应我吧,不要在与世子见面了。”
林靖易开始的时候听她那么说,还以为她终于想明白了,谁知道最后,还是陷在死胡同里,她冷冷的道:“你看轻了表哥,也看轻了我!你今日既然与我说了这一番话,往日的一切都已经被否定,哪里还有什么情分!”
她转身就往外走,脸上已经不见了喜怒,甚至在碰到姨母的时候,还嘱咐姨母不要累着了,态度自然,就连贺兰雅芝也没有看出她的异常来。
直到走到无人的花园,她才停下脚步,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痛,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与秦子衿虽然见的不多,但是是拿真心与她做朋友的,不,不是朋友,她把她当做今生的知己,就是这样,所以才觉得格外的难受,她以为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应该明白她的,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她也会站在自己这边。
她们两个是知己,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无条件的信任而现在,她竟然用这样的话伤她!
难道爱情,真的让人如此疯狂吗?
她无声的哭泣,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她觉得喉咙里好似哽了一口气,脸喘息都喘不上来,难受极了。
李骥一来,自然是众星捧月的,但他素来威严甚重,就算那些人有心讨好,也不敢真的让他喝酒什么的。
他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于是起身对陇凭阑道:“跟我出去看看。”
陇凭阑一身大红喜服,脸上的笑淡淡的,没有看出到底是成这个亲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来,看雍王一直往后院看的那样子,他就知道雍王这是想去看他王妃了。
他心里酸溜溜的,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儿,就这么着急的看,在自己府上能把人丢了吗?
但是嘴上却是应道:“是。”
这新郎和王爷都走了,这些来恭贺的人静了一会儿,一会儿他们便找自己相熟或是有心结交的人套起了近乎,一时间倒是比李骥他们在的时候还要放松些。
两人去了给秦子衿打扮的屋子,李骥在外面站着,陇凭阑掀了帘子进去,没有看秦子衿惊喜的脸,他环顾了一周,皱了眉道:“靖儿呢,怎么不在这里?”
秦子衿的脸僵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语气却有藏不住的哀怨,道:“世子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找林靖易?我才是你的娘子,你能不能也关心一下我!”
陇凭阑看着她的目光便不善起来,他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对靖儿说了什么?你把靖儿气走了?”
他的神色一瞬间就变得冷酷吓人起来,看的秦子衿打了个寒噤,认识他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么吓人的神色过。
他冷眼看了一圈周围的侍女,低吼:“滚出去!”
侍女们吓得一哄而散,陇凭阑揪住她的衣襟,凑近她,眼底的怒色让她觉得心里发凉,他道:“我已经警告过你,现在还没有拜堂你就敢这么对她,秦子衿,我果然高估你了!”
他一把将她推开,转身就要出去,秦子衿看着他的神色,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她慌忙的扑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袍惊惶的道:“世子你要去干什么?”
陇凭阑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腿上一使力就把人踢到了一边,冷冷的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试图伤害靖儿,你竟然现在就敢让她生气,秦子衿,你怎么敢!”
而站在外面的李骥,忽然看到一群下人脸色惊惧的跑出来,他不由得觉得事情不对,扬声道:“靖儿,靖儿你在里面吗?”没有人回答,然后他就开始叫陇凭阑,道:“陇凭阑,靖儿在不在?到底怎么回事?”
越想越不对,李骥直接进去了,也不管他合不合适见人家还没过门的媳妇,看到两人的架势,又看到靖儿不在,李骥的脸就阴沉下去了,秦子衿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没能让他动容,他低着头,看着秦子衿的目光阴沉沉的。
李骥的气势比陇凭阑又要更盛一层,秦子衿的脸色发白,李骥沉沉的问:“靖儿呢?”
他没有多余的话,语气中的笃定却比什么都令她害怕,她颤抖的道:“我也不知道,她自己出去了。”
李骥看了她一眼,眼底的不悦几乎要化成实质,让她觉得地上的寒气透过她的手,一点一点的蔓延上来,让她的骨头缝里都冷透了。
不用问李骥也知道,林靖易肯定是在这里受了委屈,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里难过呢,他一想到林靖易现在正躲在不知名的地方伤心,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烦躁的恨不得将那秦子衿乱剑砍死!
他冷着一张脸,眉宇间满是勃然欲发的怒气,吓得众人都退避三舍,偏偏这平时高高在上,不会多说一句话,并且从来不会理会他们这些小人物的人,今天好像中了邪一样,叫住他们问:“有没有看到我的王妃?”
这话问了不知道多少个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让雍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被他叫住的人都要哭了,雍王殿下,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真的要吓哭了好吗?
这问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传到了贺兰雅芝的耳中,她一听就笑了,雍王如此将紧张靖儿,证明两个人的感情是好的,她自然是开心的。
笑着站起身来,道:“快去看看,要是真的把雍王殿下给急着了,那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陇凭阑也过来了,看到李骥的脸色越发的不好就知道没有找到人,他的脸也沉了下来,吩咐管家道:“把伺候的人全都给我找来,挨个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过王妃。”
管家心里一拧,心里好似揣了个兔子,跳的欢实,他早就注意到,一旁的雍王殿下脸色不好,哪里会想到事情是出在雍王妃身上,这要是在兴武侯府丢了雍王妃,这罪过……
他不由得擦了擦汗,应了声就要下去,却见侯夫人过来了,想到自家夫人就是王妃的姨母,心里稍微的松了一下,就暂时站在了一边。
贺兰雅芝看着自己儿子和雍王脸色都不好,心里对这儿子也是无奈,这么长时间了,这儿子就是死心眼的放不下,让她这个当娘的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给雍王见了礼,她笑吟吟的道:“这是怎么了,没有找到靖儿?我方才看到了,靖儿是往花园去了,大概是累着了,瞧把你们急得。”
贺兰雅芝毕竟是林靖易的亲姨母,他知道林靖易心中对这个姨母是十分亲近敬重的,侧了身受了她半个礼,听到她说见到了靖儿的踪迹,也来不及客套了,直接就往花园里走去。
陇凭阑也阴沉着脸跟在后面。
两个男人进了花园,就看到林靖易一个人坐在凉亭中,眼望着外面,神色郁郁,眼睛是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
李骥大步走上前,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的凝视,脸色冷的吓人,语气却是疼惜的要命,道:“这是怎么了,是秦子衿?她惹你生气了?”
林靖易本来不想让李骥知道的,但被他温热的手捧着,这样心疼的眼睛看着,她就觉得心里委屈的很,怎么都忍不住,眼睛就又湿了,拽着他的袖子,瘪了瘪嘴,眼泪汪汪的道:“她,她冤枉我……”
这一句话哭腔浓浓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可以依赖的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骥心软的一塌糊涂,赶忙把人抱在怀里,柔声的道:“是她的错,不伤心了啊……”
林靖易一直都是很克制的,即便是伤心委屈,她也是在李骥的怀里哭的声音小小的,偶尔有小小的抽泣声,听的两个男人心里也一抽一抽的。
她闷闷的声音从李骥怀里传出来,道:“我们再也不能做朋友了,再也不是朋友了,雍祚,我心里难受,她怎么能那么想我呢?”
李骥将人搂在怀里,眼神吓人,但声音和手上的动作依旧温和,道:“她既然怀疑你,就不配做的你的朋友,乖,不哭了啊,你不是还有个知己吗,咱们回去请他来府中做客怎么样?你也有很久没有见了。”
林靖易知道李骥在安慰自己,也不愿意多想,本来她已经发泄完了,这次哭纯粹是见了李骥心里委屈的不行,现在哭出来,心里也舒服了许多,从他怀里出来,她顶着一双红眼,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乖乖的点头道:“好。”
李骥替她捋了捋头发,对她温温的一笑,牵着她的手就要离开。
林靖易这才看到陇凭阑站在那里,她惊讶的道:“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还是说他是跟雍祚一起来的,把她的话全都听到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好像在同表哥告状一样,虽然秦子衿……但是他们毕竟是要结婚了,要是因为自己生了什么嫌隙,倒是她的不对了。
林靖易脸上挂上淡笑,除了她眼睛微微红肿,几乎让人看不出来,她就在方才还哭成那个样子,她笑着道:“本来今天是表哥的好日子,我是要在这里祝福的,但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新娘的头发我已经梳好了,祝福也送到了,你们以后是夫妻,有道是夫妻一体,以后做事还请多多顾虑一下子衿,她对你情深一片,表哥要好好珍惜。”
若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陇凭阑会觉得这是表妹对他的告诫也期望,但是大体知道事情原委的他,却难以说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来,她终究是做不得小人的,即便秦子衿让她难堪,她还是希望连个人能够好好地。
只是,心善哪里就能有同样的心意回报呢?
陇凭阑也好似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点头道:“表哥的事情自己有数,你自己要好好的,别……有什么事情要说,别憋在心里。”他想说在他心里没有人比她更重要,但是这话要是说出来,便是逾越了吧,他终究也没有说出口。
目送着两人离开,陇凭阑脸上淡淡的失落就变成了骇人的神色,他出去就碰到了候在外面的管家,直接道:“我娘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官家看到雍王妃被找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自己主子就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要找主母,他总觉得今天很不顺,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他叹息着,却不能不听小主子的话,把人领到主母身边,他就下去了。
贺兰雅芝还在清点酒杯碗碟等东西,数的头都大了,儿子进来她也没有细看,就道:“你不在前面招呼客人来这里做什么?对了,靖儿找到了吗?怎么回事,我看雍王的脸色不怎么好啊。”
没有听到儿子的回答,贺兰雅芝就回头看他,结果就被儿子的一句话差点噎死,她那混账儿子说:“娘,我不想与秦子衿成亲了。”
贺兰雅芝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也没有说别的,对那些听见的下人道:“今天要是这话我在外面听到半个字,全部杖毙!”
那些丫鬟小厮吓得赶忙跪下,连道不敢。
贺兰雅芝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里,道:“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还有几个时辰就要拜堂了,你忽然跟我说你不想成亲了,你让侯府的脸往哪里放,你这不是明摆着打秦家的脸吗?”
陇凭阑还没有说什么,一脸惶恐的秦子衿不顾仪态的冲进来,她哀哀怯怯的道:“世子,世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个样子了,求你,不要……”
贺兰雅芝看秦子衿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沉了脸,道:“你怎么惹着靖儿了?靖儿不见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秦子衿,哭泣的道:“娘,我,我就是一时迷糊,说话不中听,气着了靖易,我不是有意的,求您了娘,您帮我劝劝世子,我真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陇凭阑冷冷的道:“你这话在我同意与你成婚前你就已经说过,现在还没有拜堂你就如此,若是以后,你还会怎么样,永远不让靖儿踏进侯府吗?还是说以后我见到靖儿能说几句话你都要管着!”
他看着惶恐又可怜的秦子衿,道:“你已经疯了,我以后就算对靖儿说的话再正常,传到你的耳中你也会反复思量,思量出别的意味来,你心里已经失去了冷静,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下靖儿,秦子衿,你会比现在更难看,更不可理喻,我不想到最后不可收拾,让雍王忍不住亲手收拾你,花解语的前车之鉴,希望你不要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