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易赶忙将她扶起来,冲一旁的孙乘风点点头道:“何必如此,我身为朝廷命官,食民俸禄,自然该为民解忧。只是你们两个的命虽然暂时保住,但难保以后侯氏对你们报复,你们可想好了何去何从?”
侯庆雪擦了擦眼泪,温柔的看了眼孙乘风,眼中满是眷恋满足:“这次能够侥幸不死,已经是莫大的恩德,多活一日都是偷的,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孙郎想做什么,我便跟着他,随着他就是了。”
孙乘风看了一眼温柔的侯家小姐,又看了一眼眸色真挚的林靖易,半晌好似下了什么决断一样,道:“林大人,我二人本是一身是非,本不该带着一身的麻烦来投靠你,但现在大人已经因为我二人与侯家对上,孙某略有几分武艺,愿跟在大人身边,效犬马之劳。”
林靖易有些惊讶,这个时代虽然对女子诸多宽容,却也没到有男子甘心投靠的地步,她凤眸略过一丝意外,道:“你可想好了?”
孙乘风外表虽然淡漠,但为人却最是倔强,听到林靖易的反问,他脸上微生被人误解的薄怒,只是为人内敛,这才没有表现的明显,却也僵硬着脸,点了点头。
看着他的模样不像作伪,林靖易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如此,有一身好本事,侯家也不是一手遮天的,这次被雍王擒下,少不得是要问罪与侯氏,如此一来,你们远远离开盛京,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也能生活。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今日得罪了侯氏,为了堵人口舌,我也落不到好,你跟着我,不过是自讨苦吃,还是离开吧!”
林靖易这番话竟似将自己前程看透,她长相明艳,此刻却被那凤眸中的熠熠神光掩盖,这般聪慧的女子,竟因他们遭遇大难,孙乘风不由得心神震动,他抿紧了苍白的薄唇,执拗道:“如此我更不能离开,大人因我二人受累,我等又岂能舍大人而去。”
林靖易笑了笑,眸底透出一点暖光,柔和了眸子道:“我救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再送命的,更何况,这件事你们留下来根本于事无补,何苦来哉!放心,我是将军府的后人,又是本朝第一位女状元,皇上不会要我的命,不过是吃些苦头,你们无需多言,我会尽快让有司;录了你们的口供,将你们放走,你们好自为之。”
她语气虽然温和,却有种不可违逆的气势,转身就走,不让孙乘风有说话的机会。
一向淡然无波的孙乘风难得的变了脸色,他紧走几步,抓住牢房的护栏大声道:“林大人,林大人!”
可是,那那明艳如火,却湛然剔透若神水的女子并没有回头。
雍王府中。
李骥面沉如水,他负手而立,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冷硬的神色,他临窗站着,夏末的暖风吹起他乌黑的头发,他身姿修长挺拔,冷傲如峰。
有一文士坐在红木桌子旁,那文士有些干瘦,眼睛像是睁不开一样,半合着,穿着朴素的青灰色衣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却不打开,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个老头。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却是李骥身边最为重要的军师秦昭,当年烧的北疆十万大山鬼哭狼嚎,保北疆边境至今无战事的计策,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秦昭握着折扇,不断的打开合上,这是他思考时的惯有动作,干瘦的脸颊上神色有些僵硬:“王爷打算如何?”
李骥斜斜看了他一眼,黑眸明亮若星,道:“先生既然已经成竹在胸,本王又何必献丑?”
他姿态随意,这般斜着眼睛看人,本显得不够尊重,由他做来,却有种随意大气,中和了他身上过于威严寒冷的气势。
秦昭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些微的笑意,道:“宇文启此人极为谨慎,烈节的逃离应该是他早就吩咐的,只是烈节此人,忠心有余,智计不足,且尤其忠心,如今宇文启在我们手中,时日一久,他必定不能遵守宇文启一早留下的吩咐,肯定会冒险前来救他的主子,如此是我们削弱前朝旧势力的最好机会。”
李骥神色不变,显然这些他早已经想到,只是不曾打断秦昭的话,秦昭端起微温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只是宇文启狡诈如狐,他深知烈节的脾性,所以必定留了后手,西北城布防图落在他手上时间太长了,能做的布置太多,他提出尽快达成交换条件,老夫猜不出他的目的,也想不透这后手到底为何。”
他皱紧了眉头,手中的折扇不断的开合,几乎要把纸面磨断。
李骥点点头道:“先生分析的有理,这宇文启阴狠狡诈,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秦昭何其聪明,看到李骥凝重的神色,便知道他的意思,如今天下太平,唯有羌绒蠢蠢欲动,而好巧不巧的,西北城又与羌绒紧邻,若是布防图一旦落入羌绒的手中,那本可平静十年的西北又将陷入战火中。
李骥指的最坏的打算,显然就是指这个。
秦昭叹了口气,这位主子极为聪慧,可能是武将,他思考问题的方式极为直接,能够直接抓住事情的要害,就如现在,他是分析对手的性情布置,而李骥则是直接从可能造成的后果上。
他道:“老夫有一计,不知能否奏效,姑且一试。”
李骥点头道:“先生请说。”
秦昭道:“他派出的织花聪慧非常,但据老夫观察,这织花怕是对宇文启情根深种,情能使人坚强,也会使人失去理智,若是放出宇文启危在旦夕的消息,即便织花能够勉强压制心绪,但那冲动护主的烈节也必定忍不住,到时,除了能够消磨宇文启的势力之外,还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探知宇文启的后手!”
李骥何等聪慧,在秦昭说出前面的话时,他基本是就已经全部想到了,他冷硬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多谢先生献此良策,待得西北城布防图追回,本王定会上奏天子,为先生请功!”
秦昭脸上的神色轻松了几分,折扇和好,他起身道:“功劳老朽并不在乎,只是想着能尽些绵薄之力,让百姓少些战乱之苦啊!”
李骥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道:“先生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