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在保证自己不受重伤的情形下,必须要漏一两只狼过去,但现在,虽然他的力气不可避免的开始衰竭,却不再有难以抵挡之感。
可在同时,疑惑却也越来越深。
——狼是一种凶狠的动物,但若非饿极。却也知道衡量局势。他杀的狼,却是不乏毛发光亮,膘肥体壮的。怎么会一个个快要饿死,拼死一搏的凶狠模样?况且也听不出有头狼的存在。或者说,有资格成为狼群头狼的。似乎有好几只!那些家伙,本来应该不能共存的才对。
他到底武艺高强,一旦稍有空隙,便察觉到不对。只是还不等他想个通透,侧后方却传来踉跄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那已经是向怀荆的属下守护的范围。
崖松顿觉不妙,一脚将面前的狼踹开。却是顾不得取它性命。回剑替侧面的家伙解了围——他执刀的右手,正被一只狼死死的咬住!狼的双眼就和其他狼一样,崖松脚下轻盈飘忽,眨眼已经到了这人的身边,将狼首斩下。
可即使如此,这家伙也不可能有再战之力。而且。除了臂上的重伤和其他小伤。单只听他的呼吸,崖松也听得出他另外受了不轻的内伤。
“被偷袭了。”这家伙言简意赅的述说“贾家的人想让我们喂狼拖时间,混蛋!”
崖松一怔,转头望去。却见贾家姑娘们所在的那辆马车的防线,已经彻底被突破!
适才的情形一片混乱,血肉横飞。
崖松隐约听见了那边有些呼喊声,却没空注意到底喊了什么。但反正,现在,向怀荆剩下的护卫,或者围到了他的坐骑身边保护他,或者和他眼前的家伙一样散了开来。
而贾家的家仆……
确实,剩下的男性家仆,几乎都在宝玉的带领下守住了那一辆车子。但现在,竟是一个都没有了!
崖松虽对贾家也有些了解,却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差点儿没因此被饿狼扑食。
之前血肉横飞,确实,可能在在场的人里,唯有宝玉“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之前,他确实是听见,有个被人保护的媳妇高声喊了几句——
“看那些狼,死都要吃人!”
这倒是事实。这些狼也不知怎么了,竟是捕获到猎物以后,以猎物的血肉为先,竟宁可被打杀,也要多吃人肉。甚至好些狼就是这么被杀死的。
但真的很难料到,居然有媳妇会注意到这一点。更是难以想到,在这句话之后,居然会有贾家的仆人,把主意打到向怀荆手下的身上!
站在迎春等人所在的车顶,连宝玉都有些呆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局势已经不可改变的溃烂——狼群趁势突破了包围,其中的一部分,已经扑到了迎春等人所在的马车上!
——糟糕!
宝玉瞬间明白了缘故。
下午韩奇袭击的时候,先以弓箭伤人射马,献血都溅到了马车上。而之前的战斗中也自然有献血补充。狼群只怕被此吸引。
可防线即破,宝玉领着茗烟锄药两个,位于两车车顶,却也无力回天。即使尽力杀狼,脚下的马车却是大力的摇晃起来,留下了一道道抓痕,甚至,眼看车床和车门,都要被立刻突破!
幸而,就在宝玉心焦如焚之时,不但容华和hua梣赶来,下属才受牵连的向怀荆竟也挥鞭回援!
一片混乱中,也正是这个宗室子弟喊出了正确的应对方式“先把姑娘们救出来!”在他的指挥下,他的下属赶到,守住了车窗。
而车门的位置,更是被稳稳守住。
宝玉脑袋清醒起来,二话不说,闯进车门,捞出了他这个年纪唯一好带的惜春,对容华hua梣说了一句“拜托”便带着惜春,在茗烟锄药的掩护下,上了一直被修习江湖杀伐功夫的两个小厮保护着的战马,放弓换枪。
惜春虽少年老成,此时却也吓得脸色煞白。
亏得宝玉乃是堂兄,也无需顾忌,她紧紧的将他抱住,埋头不敢看外面的血腥。
而在马车上,容华和hua梣,却只拉出来一个探春。hua梣刚将探春护住,容华便被一头嘶吼着的饿狼缠住——她到底年纪不小,又奔波了一天,已经无力带人。
向怀荆在保护下点点头道“剩下的交给我了。两位请带着这位姑娘到另一边暂避。”
这一年多以来,其实已经颇为熟悉的一老一少对望一眼,心知她们确实是无法在混乱中保住两人。何况,镇国开口,也容不得她们这样的下人质疑。只得一带一护,两人一起向另一边杀去。
而直到这个时候,向怀荆见马车周边已经都是自己人,嘴角微微一挑,竟是露出了一个带着兴味的笑容!
“事急从权。”他的语气,却依然冷静,且带着几分焦急“看来也只能带着姑娘们突围了。贾二姑娘,还请都出来吧!”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向怀荆只是在马车外说话。
这种话,若是换了宝钗湘云,乃至于探春惜春,可能不会答应,但既然是迎春……顷刻,迎春就走出了车门。脸上冷静异常,就好像周围的群狼不存在一般。
甚至在她的眼中,还带着愤怒、不安、斥责,这一类情绪交杂的复杂感情。
不过……
迎春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开口道“我们的丫鬟怎么办?”
向怀荆挑了挑眉“既如此,就只好带着姑娘们突围了。”
说话之间,已经是不再顾忌的将迎春揽到了自己的马上。回头吩咐自己的属下道“尽力别让贾家的姑娘们受伤!”说话间,之前还说了让丫鬟们牺牲的他,这会儿竟是让他的属下,保护贾家的大丫鬟们!
只是……
这样一来,自然是无法继续作战。
何况,向怀荆的武器,还是一只特制的马鞭。怀中揽人,更是不好施为,却也只能学着宝玉,且战且退——可宝玉带着的,乃是他的亲堂妹。
向怀荆呢?
因马车遇险,抽身不能却又心焦不已的张滦,在另一辆马车上不由得蓦然瞪大了眼,竟是完全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