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项藻草拟诏书之后,接下来就是仪式的问题了。倒是没有换地方,只难免又是一番讨论,以内阁为首,一直讨论到夕阳西下为止,这才有了大致的章程。
可悲的六部五寺的官员们,刚刚忙完了大祭,接下来却是又不得安宁了。
不过,大部分的官员们却是松了口气的。
毕竟准备禅让大典,总比皇帝太孙震怒,彻查祭天出错要好。
只是张滦站在奉天殿外,却也到底没有等到“散朝”。太孙向礼瞻特地找了人来叫他。
禅让这种事和祭天不同,太孙虽然是主角,却是不需要太孙在场参与仪式讨论的。是以在确定了禅让诏书之后,太孙就送皇帝回寝宫了,这会儿他已经到了乾清宫——
从皇帝病重开始,太孙也差不多就成了乾清宫实质上的主人,但现在无疑变得更为名正言顺。
张滦几乎一走进乾清宫,就发现太孙的气质在短短的时间里变了,变得更为威严自信。似乎也因为这个道理,他身上的怒气,也就显得更为可怖。
至少乾清宫里留下来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内侍,看起来一个个都巴不得自己不存在。
他们用内廷中人特有的经验,一个个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点。
张滦却早有所料。他既然对向礼瞻已经没有了前生发自内心的敬畏,也就不会被他的怒火所摄。
他只是上前行了一礼,却没多问。
还是太孙从案后站了起来。自己先不耐的走了两步,这才道“清源,你应该知道,这次祭天,到底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张滦点点头。好歹为自己的同僚们说了一句话“祭天之事细节繁琐无比,兼且某些势力也委实不容小觑。”
向礼瞻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若不是那些人”
说到底他能这么早就接任帝位,也是有忠顺忠烈在侧的缘故。但他难道能因此感谢那些人不成?
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这也就罢了。但可一不可再。若是禅让典礼上也出了这种岔子该如何?”
张滦沉默一会儿,苦笑道“殿下,之前的事情,如今已不适合明目张胆的查访。那么殿下的意思,是让臣下暗访?”
向礼瞻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张滦的态度。
在张滦的身上,看不到臣子应有的敬畏。在这个时候也是。换了别人来,态度就绝不会像他这样。只怕早就拍胸脯保证,替他解决困扰了。
“不错。”向礼瞻压下了心中的隐怒“清源,正因为事到如今,已经不能明察只能暗访,所以我也只能拜托你了。听说你的破案能力不错不是么?当然我也知道。如今就算查出是谁干的,我也不能如何。但你要盯紧了,别让人再有机会下手。必要的时候,我许你动些特殊手段,事后自有我担待。”
张滦心中叹一声不出所料,躬身应是。
太孙所表现出来的愤怒,已经是他极力压制过后的成果了。祭天出了问题,虽说全被皇帝给担了过去,但这事情不会被忘记。
就算是如今撇开了关系,日后一旦朝政出什么问题,依然会被人提起!
太孙怎么可能放过动手的人?
张滦知道,如果他还想在太孙的手下干下去,这些事情非做不可。
只是
张滦走出紫禁城之后,崖松再次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他的身边。注意到张滦面色沉重,崖松故意笑道“难道现在还有什么为难之事?祭天出的问题,总不至于要少主你负责吧?还是说要少主你负责禅让大典?”
张滦回头瞥他一眼,顺手接过了崖松递过来的缰绳“糟糕得多。”
崖松的笑容连忙收起。
“太孙让我暗访,到底是什么人在祭天大典上出手的,而且让我下手整治。”
崖松也不免一愣。
“太孙的意思是”
“还能什么意思?”张滦反问道“羽林军做这种事,名不正言不顺。这当然是终于忍耐不住,让我动张家的人手了。”
崖松平日里脾气还算温和,闻言却也不由皱起眉来。
“太孙这是觉得,少主从家中带了许多力量出来?”
张滦冷冷的道“他一直也是这么觉得的。”
顿了一顿,他才叹了口气“倒也无所谓了。这种事情算是早已经看明白。我只怕也不可能在朝中待太久。把事情做完也就够了。这么一来,这事儿反而未必不是机会——把寒枫叫回来吧。”
是的,张滦在太孙手下待了这么些时候,早有这个觉悟。以太孙对他的观感,不管他怎么做,都注定了太孙不会真正信任他,让他一路高官显贵。不过,就算是这样,再次意识到这一点,他还是有些不快。于是,他没注意到身后侍卫的表情——
崖松没有再多说。
但他的心里,难免回味着张滦无心之下说出来的话——事情做完?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