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既然得出了“结论”自然不会仅仅是安抚人心便罢。那些外院的公子哥儿们虽然是肯定要瞒过的,但她还是首先就派嬷嬷到金盛那里去确认了一番,并且按照那盗匪的说辞,先去向北静郡王提出了质疑。
事实上,金吾卫已经将那蒙面人的尸体给带出去了,并且将事情对水溶说了一遍。从那时候起,水溶的脸色就很不好了。
就是才记下了王太医开的药方的连昕,都是手一抖,将笔给摔落在了地上。
但和水溶不同,连昕震惊过后,却是将苦涩的眼神投向了马车——姐姐,早说过让你守着侍女的身份就好了,可你就是不听……
可不管怎么说,这时候都还能说是那蒙面贼的一面之辞。
等到元春派人来质问,事情就不一样了。水溶是个聪明人,他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冷若冰霜。刚开了药方的王太医见惯了达官贵人们,一下就知道不好,忙忙低头退开。
而一直都守在马车别上的向礼衍和张滦对视一眼,都不由苦笑。
张滦更是摇头。
他如今已经不比过去了,一耳朵就听了出来,元春之所以直接做实这一切,其实依然是在为他和金盛脱罪。
因为他们是被这连姨娘被害的事情给分了心嘛!
叹息一声,张滦注意到,水溶眼神复杂的看着马车,不由好心提醒“郡王,这位姨娘只是吸入了少量毒粉,但到底要调养许久,是不是先将她送回王府?”
北静郡王愣了一下,眼中闪过厉色,但他还是很快就缓和下来,道“我会将她送走的……大概,送她到南方去调养吧。”
连昕一愣,眼中却染上了几分感激之色。
他也是官家出身的,十分明白,换个男人,在这种情形下,放弃他姐姐才是最“正常”的……现在,北静郡王显然不打算这么做!将她姐姐送走,算是很厚道的了。
水溶这会儿却没有关注连昕。
他又对着马车看了一会儿,转而去看张滦。
张滦是一出事就来了这里,然后一直守着……水溶忽地苦笑一声。他并不认为,这事儿能是张滦和向礼荆合谋。
那么,能说什么呢?
虽然他知道,事情十成十的不是真找连晴来报仇的,可是,这样的说法,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愿意反对?
毕竟,对北静王府之外的任何人来说,这套说辞都更有利。哪怕是他的母亲,出了这种事,只怕都会劝他放弃连晴。
……或者,都不用他母亲了。只怕接下来,那几位夫人,只怕就有那么一两个,会借着长辈的身份找他去,劝他不要宠妾灭妻?
水溶不由挫败感大生。
他怎么都没想到,忠烈王府居然能为了一个连晴做到这个地步。可转眼他又咬牙切齿起来——难道以为被这么恐吓一番,本王就只能听你们的了?
他就不信了,那匪徒的来历……群芳宴背后的那些京官、重臣、勋贵们,会一个个都没眼睛,看不出那人的真正目的!
张滦在一边看着水溶的脸色变幻,几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可他又没法对他说——那些女儿孙女没受牵连的,就算是能猜到和向礼荆有关,在不明白向礼荆真正目的的情况下,也只会当做普通的后宅事件来看待吧?连晴只是个妾室,还是正妻未进门就抬了妾的,可谓是天然弱势啊!
但他也到底没能忍住,还是安慰他道“看来郡王也无心再回群芳宴了。不如去喝上一杯?”
水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一惊。但他还没说什么,一直都只是跟在后面冷眼旁观的原道士向礼衍忽然插口“喝酒?可以算上我。”
张滦苦笑道“向公子不是把我算上了吧?不管那死人到底能查出些什么来,总得去查啊。有没有结果,还都得去领罪呢。”
这话总算是真正透出了他的看法,水溶反应过来——是啊,不管怎么找借口帮忙推卸责任,不管是张滦还是那个金盛,这次算是和向礼荆结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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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最终的结果造成了几家明暗恩怨,那蒙面人的身份还没真正开始调查,似乎就已经结了案,结案的成果,也在群芳宴结束后,传给了所有参加群芳宴的姑娘、公子知道。
知道群芳宴上曾出了这么桩事,大部分的姑娘都又是害怕又是庆幸。至于公子们,难免有惊讶的、愤怒的,却也难免有不以为意的,或者后悔没碰上这桩事的……心思就不一而足了。
且这桩事难免也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宫萱的名声,一时间倒是超过了群芳宴中被选出来的几位魁首。
不过,便是出了这桩让人议论纷纷的事,又让不少仕宦家庭都对群芳宴有了些非议,包括宝钗、景穗在内,在群芳宴上或者夺魁,或者展露了才华的姑娘,也还是在京城里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