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的结果一个个的汇总过来。
闲聊也好,看戏也好,试探也罢,都不可能再继续下去。至少黛玉就没再吭声了。但她依然和将郁闷摆在了脸上的明淑郡主一样,光明正大的关注着张滦几个的反应。
什么人害了宋清涟,她并不关心。
但可以想见的是,这件事里,动手的那些绝对都是女孩子。看张滦怎么判断、处理,也能大概的看出他如今对女孩子的态度来。
而这一点,其实正是黛玉最为忐忑的地方。至于他的身份,几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经彻底确认了。
她相信,经过袭人的事,他应该不至于盲目的相信女儿家就都是好的了。可问题是,黛玉却也并不希望,他对女儿家的看法,变得与天下男人皆同。
至于具体要变成什么样,黛玉心里却也没有定论。
不过,就在黛玉的纠结中,因迎春提出的“分开询问”的提案,一张张的“答卷”飞快的汇总了过来,然后,事情竟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僵局!
首先,忠烈亲王府虽然扯出了大部分的人手,但每个院子里,都至少留下了六个粗使嬷嬷,并且忠烈王府家规严厉,院子里是始终要有人守着的。且这院内又称不上多么的林木繁盛,但凡有人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很容易就会被察觉。
其次,只看一听说要搜检邪物,宫萱就开始自检,这也能知道,这位宫姑娘可不是什么没有心机的人物。
她带来了两个丫鬟一个嬷嬷,平日里出门,也必然是要留人守屋的。当然,按她的说法是,若她出了门又有人来找,也不能让人吃了闭门羹。
——这样的事情也确实是发生过一次。
不过,那是宋清涟出事之前的事情了。且那位姑娘听说宫萱不在,当即就领了自己的丫鬟走人,连屋都没进——来群芳宴的姑娘,谁会抽时间专门和个丫鬟寒暄?这些是有当值的嬷嬷看在眼里的。
综合下来,若宫萱确实是被人栽赃陷害,那么那只能是宋清涟第一次出事以后,一天半之内的事情。
偏偏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是辛静宁也好,穆如芷也罢,亦或是粗使嬷嬷们,她们的〖答〗案综合起来,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大部分时间里,宫萱的屋里都有人守着,不可能有人放了东西进去,却还不被发现。甚至,就没人看见有什么人去宫萱的屋子,唯有辛静宁跟着去了一次,可那次宫萱全程陪同。
但是,这又不是说肯定没人陷害宫萱了。
因为有两个时间点,一切都很混乱,根本就没有一致的证词。所有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那就是宋清涟出事的那两次。
第一次送宋清涟回来,宫萱当时是眼睁睁的看着宋清涟出事的,不过粗粗的收拾了一番就跟回来了,那一次,她留守的丫鬟也被嬷嬷叫了出来,拿了大衣裳和手炉出去,让房间空了一段时间。
第二次,宋家的人请了粗使嬷嬷去报信,宫萱留守的丫鬟自述,说她自己也被吓得不轻,便请了两个嬷嬷到了屋子外陪她。若是那时候出了什么事,可能她没注意到。
对于第二次,张滦和向礼荆都不以为意。
但是宋清涟第一次出事的那次,尤其是她说自己见鬼的那会儿,证词可谓是一片混乱,和宋清涟有关的姑娘都带着下人出现了。可谁的举动都没被特别注意!不管是嬷嬷们还是丫鬟们,对当时的事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针对这一点调查下去,那可真是复杂万分。
不说能不能快速搞定的问题,牵扯到的姑娘也实在是太多了。谁能保证这些姑娘都和黛玉一般的不避讳?若有个“烈性”听见自己被怀疑就要死要活怎么办?
以如今的风俗,这还真是可能的……
张滦和向礼荆对望一眼,向礼荆正要开口,张滦却忽地“积极”起来了,将手中的证词规整,开口道“玄阳,之前那木偶上的血,可都是宋姑娘的心头血?”
张淮坐在一边,都快要入定了。
但张滦主动和他攀谈,还是让他醒神。他一开始还有些不在意,却又很快恢复了那种惯常的洒脱笑容“大部分都是吧。不过,虽说是心头血,其实又哪可能都是心头取出来的。都是指血,十指连心嘛。也正因为是指血,所以用量就大些。至于施术人的血,都被那钉子吸收了——清源你就算没正规学过道法,这些东西好歹也该记得一点?”
张滦却不理他最后一句,叹了口气道“女儿家在闺中都是娇养的。就算是指血,这么受次伤也必然是大事。不知道宋家对此是怎么说的?”
元春道“自然是问了。据说是宋姑娘组织的一次诗会上——就在大半个月前——宋姑娘想要亲手做些点心待客,不慎伤了左手,出了不少血。虽当时便包扎处理过了,但那染了血的帕子等物却可能没被送去洗衣房。后来有洗衣房的人回禀,说是血迹洗不干净,已经烧了。若是说血,多半便是那么来的——或者洗衣房是丢了衣物也说不准。宋夫人说了,若是这里查不出什么,她回了家,也会照此线索查下去。”
这么一说,这条线索就变得和那木偶差不多了,都是需要进一步查证的。且比那木偶的雕工,还要更难说,是不是能查出来。
张滦再垂首想了想,忽地站了起来道“现在宋夫人该在陪着宋姑娘吧?不知我能不能再问宋夫人几句话?”
向礼荆颇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这人不是想要把事情都推给她吗?这是什么意思?
元春也稍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