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疼得似破碎了的心脏,让天荛的背微微地弯曲。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大门,怎么坐上了出租车,怎么回到了她住的公寓。她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冰窟中,冷得缩在被子里不停地打颤……
病房里又恢复到最初的安静。
坐在离病床稍远一点的沙发上,楚睿的目光淡漠得似秋日的晨露,带着几分温凉。
在天荛推门走后,阿康就睁开了眼睛,回视着楚睿的目光。
楚睿看着对面的人儿的面容如同褪尽了颜色的花瓣,苍白,透明,但是依然有种让人吃惊的光芒。
他温润的眉眼布上一层暗沉,漆黑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良久,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意味,仿佛是在嘲笑康灏,又仿佛是在自嘲。
“你该走了,难道留下来是让我感谢你吗?”阿康的声音带着嘶哑,语气却异常的冰冷。
“看不出来,你还真会自作多情。”楚睿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温凉。
阿康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人。看着不温不火的楚睿他就莫名的火大,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漠然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赶快在我面前消失,你是在炫耀你的胜利吗?”
“炫耀……”楚睿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然后半响沉默不语。这种沉默却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康灏的手指在身侧僵硬地握紧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如果不是因为躺在这,我会将这一拳狠狠地打到你的脸上!”克制着心口的怒火,阿康的的双拳依旧紧握着。
“如果不是因为你躺着,这一拳应该打在你脸上。”楚睿的语气很淡,眉眼间带着几分不屑。“以前我以为康少将行事霸道,但总算光明磊落。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换取她的垂怜!你不觉得自己很卑劣吗?”
“你又比我强多少呢?你还不是乘人之危,因为我和她闹翻了,你就乘虚而入,用你那虚假的温柔来捆住她,你不觉得自己也同样卑劣吗?”康灏冷冷地回答楚睿。
安静的病房中。两个男人互相冰冷地对视着,仿佛是两只仇恨的狮子,只有其中一个死亡,战争才会结束。
“而且你错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从来不在乎手段是卑劣还是光明磊落。”阿康面无表情地说,“我就要让她记住我,就是要,不管怎样的方式,那个人以决绝的方式进驻到了她的心里,不是吗?就是她爱你又怎样,那个人就活在她心里,你剔除得了吗?就算她不在爱我,可那十九年的岁月你抹得去吗?”
“你……”楚睿的脑中“轰”的一声!
他知道阿康故意在激怒他,他不会上当的,可是心怎么会这样疼,疼得他的嘴唇都开始发白。是的,她剔除不掉沈云飞在明熙尘心里的位置,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和她那十九年的岁月也嫉妒得令他发狂,可是,这些能抹杀掉么?“你真无耻!”
胸口的怒火有些控制不住,楚睿几乎忘了阿康刚刚手术过,还是个病患。瞬间,右拳贯着裂空的风声向着他的脸颊挥去!手术虽然刚刚过去一晚,但对于这没有什么威胁的一拳阿康还是避得开的。他微微侧头,拳头擦着他的脸滑了过去,但是楚睿的指骨依然使康灏的颧骨处红了一片!“即便是这样,她就会回到你身边么?康灏,我告诉你,明熙尘不会再回到你身边,绝不会。”愤怒使人失去冷静,楚睿的声音也越发的冰冷。
“是吗……”康灏声音沙哑地说,“但我相信,她会让我留在她的身边……”康灏漆黑的眸似夜晚的星辰,凝视着楚睿,一字一顿,“你只能看着,看着!”
“你……”楚睿被康灏坚定的眼神刺激得半天没有发出声息,许久……他忽地笑了,那笑容仿佛突然间绽放的寒梅,语气也似突破冰雪而来,“就算你留在她身边又能怎样?那些已经造成的伤害就会没有了吗?你的那些花花草草惹下的麻烦就没了吗?你有什么资格留在她身边?一次又一次地招惹了麻烦,这些麻烦再来伤害她,你好意思留下来吗?你又凭什么留下来?”
康灏坚定的眼神有些涣散,紧握的手指渐渐松开,他颓然惊觉自己竟然没有语言来反驳他!或者,楚睿说中了一些事实,在凌兰与明熙尘的争执中,他误解了明熙尘,在天荛的蓄意挑拨中,他纵容了天荛的挑衅,尽管他在用着各种努力挽回,可又一次次把她推得更远。
“这些不过是你的借口……”康灏的声音带着刺骨的痛苦和冰冷。
“……即使出现在她身边的不是我,而是另外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完美得无懈可击,你还会把她抢过去,用你虚假的温柔捆住她,是不是?
楚睿沉默片刻,说,“是的,因为只有我才可以保护她,才可以给她幸福。你说是虚假的温柔也好,只要她相信,我就无怨无悔。”
“那么——”阿康直直地凝视着他,眼睛幽深漆黑。“她现在幸福么?”
楚睿望着洗浴间闭合的门,沉默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说,“如果她不幸福,我会给她重新才选择的机会。”
一时间沉默成了最动听的语言。
当洗浴间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两个人都长长地嘘出口气。为了这个人,等待成了最美妙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