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嫂子一见这样,顿时身子都软了,扶着炕沿哀哀地哭着,“我可怜的儿啊,你若是没了娘也不活了。你爹没了,你再没了,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顾章手里拿着夜明珠高悬着胳膊,活儿也不轻,好在他日常习武倒不觉得。听了桂花嫂子压低的凄厉的哭声,他也觉得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
只有苏若离,置若罔闻,一遍又一遍地给孩子擦着身子,直到自己累得满头大汗,依然不敢停手。
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若离又拿了几块白布蘸了盐水放于患儿的腹股沟、腋窝、颈部等大血管以及额头、枕部等处。
半个时辰过去了,孩子慢慢地睡得安稳了,呼吸也不那么浓重了,身上也汗津津的,温度没有一开始那么烫手了。
苏若离这才直了直弯得快要断了的腰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孩子才算是降下温来,只是依然昏迷不醒,情况不容乐观。
苏若离擦了擦手,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手在盐水里浸泡了一夜,有的地方都破皮了,一擦生疼!
可她知道,此刻不能松懈。
望望糊了纸的窗户外泛起了乳白色的亮光,她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嘱咐桂花嫂子每隔一刻钟给孩子喂点儿水。
这才拉着顾章走了出去。
她还要去捣鼓点儿青霉素,不然这孩子的病可是不好治!
来到自家院子,悄悄地推了篱笆门进去,来到了锅屋。
苏若离掀开咸菜缸上的盖子,拿起一个小碟子细细地拨着咸菜卤子上面的那一层绿毛。
顾章愣愣地在一边儿看着,那晚上她也是这样的,原来她不是饿得饥不择食,而是这东西有用。
他小心翼翼地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东西,能治病?”
苏若离点点头,眼下没有提纯的青霉素,也只能用这个了,只是剂量不大好把握。
哎,只能放手一搏了。
顾章的眸光落在了苏若离那张因为一夜紧张忙碌而略显些苍白的巴掌小脸上,内心里忽然漫过了丝丝疼惜,这个小女子总是那么有办法,化腐朽为神奇。又有着一颗古道热肠的心,他顾章,这辈子何德何能,能碰到这么一个奇女子呢?
他依着门框,无声地咧嘴笑了。他,真的知足了。
苏若离弄了半碟子脏乎乎的绿毛,和顾章就要悄悄地往桂花嫂子的家去。
谁知这时,堂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罗氏披着一件桃红对襟纱褂从屋内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尿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