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章已经扶起了桂花嫂子,那妇人只是低垂了头,嘤嘤地哭,罗氏这般辱她,她愣是一句话也没有。
又一个苦命人啊。
苏若离感叹着,试探着问她:“这么晚了,嫂子怕是有什么事儿吧?”
话音刚落,桂花嫂子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呜呜地哭起来。
罗氏这时候已经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对着桂花嫂子挥着拳头,“赶紧离了我这地儿,丧门星省得给我家带来晦气。还想借银子呢,你看我家这样子有银子借给你吗?”
原来是借银子!
这么晚了若不是有什么急事,桂花嫂子怎么会跑到他家来?
再看看她怀里的孩子,这么大的动静,这孩子愣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她肩头。
莫非是孩子病了?
身为医者,对病人有着天生的敏感。
她不由张口问道:“嫂子,莫非是孩子病了?”不然黑灯瞎火的,桂花嫂子何必跑这儿找骂啊?
不问还好,一问桂花嫂子更是止不住地哭起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数度哽咽,才勉强说道:“毛毛打昨儿就发烧不爱吃东西,今儿更是连眼都不想睁开了。呜呜,家里没有银子,想找嫂子借点儿请个大夫来看看的……”
话未说完,罗氏赶紧往外推搡她,“快走快走,孩子病了还上我们家来,给我家小五小六过上病气怎么办?”
桂花嫂子想来身心已经疲惫不堪,罗氏这么一推,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就要往后仰去。
还是顾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回头对着她娘低声道:“娘,你这是做什么?桂花嫂子一个人带个孩子可怜巴巴的,你不帮她就算了,何苦这样?”
顾家村的人都知道,桂花嫂子怀里的这个男孩是个遗腹子,爹爹上山打猎被野猪拱了一头伤了腿,谁承想没有一个月竟然因此过世了。
那时候,两人才刚新婚没多久,桂花嫂子有了身孕,还沉浸在小两口和和满满的日子里,哪里会想到飞来横祸?
后来丈夫没了,孩子生了下来,婆家却不待见她,说她是扫把星克夫,连孩子也瞧着不顺眼了。
娘家更是穷得叮当响,还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嫂嫂,谁会管她?
她一个人,靠着给镇上的大户人家缝缝补补,带着年幼的孩子苦巴巴地度日,真是一想起来就是满肚子的苦水。
罗氏一听顾章竟然向着桂花嫂子说话,顿时气得一跳老高:“小兔崽子,这女人给你什么好处了你竟然向着她?”
又去推桂花嫂子,“快滚回去,省得在这儿**得我儿都没魂了。”
天,这婆娘一张嘴巴怎么跟灌了粪一样,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外说啊。
这说得还叫人话吗?
苏若离翻了翻白眼,为顾章有这么一个不通情理的娘感到不值!
顾章则气得面色铁青,低垂了头不想理罗氏。
桂花嫂子知道无望,只好耷拉着头抱着孩子往回走。
苏若离赶紧上前拉着她,“嫂子,让我看看孩子吧。”
也不管罗氏是否在骂,也不管桂花嫂子是否愿意,她就扯了孩子的小手腕诊了起来。
片刻,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和身上。
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桂花嫂子见她这样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妹子,你,你看出什么了?”
苏若离垂眸暗想: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孩子怕是感染上脑炎了。
如今盛夏,蚊虫正多,正是乙脑多发的季节。
这病极具传染力,桂花嫂子确实不宜久留,顾家还有两个小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