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念反应不及,呆呆地任他一路拉着离开茶馆,外面早有马车等候,两个人坐上车,气氛显得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她吸溜鼻子的声音。
裴喻寒安慰:“别哭了。”
“我、我没有……”她嘴硬。
“还没有,都快哭成小花猫了。”裴喻寒居然又掏出一条干净的丝帕来。
冷念心想他平时要带几条帕子啊,正欲伸手接过,他却直接绕过,给她擦了擦眼泪。
她神情讪讪:“你怎么也在这里?”
“茶馆老板是我好友,每届品茗大会都会邀我参加。”裴喻寒眨眨眼,闪烁出几分狡黠的光绪。
冷念瞠目,上回她告假,他明明知道她是为了品茗大会而去:“那你先前为何不告诉我?”
裴喻寒微微一笑:“我怕你心里有压力啊,你瞧,今天表现得多好。”
原来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冷念不说话。
“你不后悔吗?”裴喻寒懒洋洋地往椅背一靠,“真的打算把培植方法卖给戚家?那可是你爹的心血。”
冷念摇头,早已想开了:“不后悔,我爹现在的状况已经不能再培植茶叶了,况且他原本的心愿,就是希望让所有人喝上‘白雪仙’,这次斗茶宴夺魁,也证明我爹的努力没有白费。”
想到今日在斗茶宴上被他及时解围,冷念开口:“谢谢你了。”
“怎么谢?”裴喻寒长眉一挑,斜飞入鬓,倒似来了兴趣。
冷念一愣,见他慢慢凑近:“你总喜欢说这两个字,可每回,都让我觉得没什么用呢。”
眼前的俊庞近在咫尺,容色端丽,轮廓很深,那种五官细致的美,宛如刻刀镌在心上一般,叫人无法难忘,离得近了,冷念嗅到他身上有若隐若现的香,幽幽淡淡,似是寒梅冷香。
“我……”冷念听到自己胸口急遽的心跳。
而他只是靠近、靠近,狭窄的空间里,彼此挤在角落,已是鼻息勾缠相绕。
冷念看到他凤眸本是轻轻盈笑,但凝着她久了,竟逐渐变得深邃起来,瞳孔里只映着小小她,好像她是他的唯一般,冷念察觉他目光下移,似落在自己的唇处,她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缩起脖子,主动把脸别开:“我、我想到了。”
她一口气讲出来:“关于戚家出的价钱,我会转到你的名义下。”
裴喻寒闻言,唇角倏然勾起一丝轻弧,笑得有点讽刺:“你以为我稀罕那点钱?”
冷念诧异:“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喻寒却沉下脸,与她拉开距离。
冷念看出他不高兴,也暗暗着急:“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当初是你帮助了我,我不会因为现在重获好处,就忘记你的恩情。”
裴喻寒冷笑:“恩情?难道不是因为你把自己卖给我了吗?”
他的话像冰锥,刺得她一哆嗦。
良久,冷念垂落眼帘:“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我不会言而无信的……”
裴喻寒似乎更加动怒:“在你心里,我其实就是那种人?我要是真想逼你,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坐在这里?”
冷念只觉他身上的火,都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久,马车抵达别府,裴喻寒头也不回地下了车,等冷念回到房间,得知裴喻寒突然决定去别庄住几日,当晚就整顿行李离府。
他住了大概六七日,再回来,冷念跟着众人出门迎接,随裴喻寒一并下车的,还有一位紫裙美人,粉面黛眉,姿色妖娆,名唤花莺儿,听闻是南城最出名的舞姬,她显然颇受裴喻寒宠爱,一下车,就挽着裴喻寒的胳膊,暧昧之态十足,裴喻寒也任由她挽着,从冷念身旁经过时,冷念下意识抬起头,而裴喻寒连余光都没给她,只与花莺儿有说有笑地进了府。
自从花莺儿入府,裴喻寒便不需要她在身边伺候,天气晴好时,裴喻寒带花莺儿下湖游船,或去郊外赏景,平日在府上与她饮酒作乐,连书房都去得少了,几乎日日由她相伴。
冷念闲来无事可做,一日在园中拾到一只跌落树下的麻雀雏鸟,她连忙捧在掌心,仔细检查伤势,所幸无恙,听到麻雀母亲在树上焦急的盘旋啼鸣,她便小心翼翼攀登上树,将小雏鸟放回巢穴里,看着麻雀母亲与孩子团聚,她擦擦额头汗水,笑得满足。
恰好裴喻寒与花莺儿从走廊经过,花莺儿大概觉得女子爬树,是件危险又粗鲁的事,况且还是那么高的树上,掉下非得折条腿不可,惊得以纨扇掩面:“呀,这丫鬟胆子真大。”
裴喻寒脸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