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香偶不解她为何道歉,就见她眼帘低垂,睫毛犹如徐风中的花瓣颤啊颤啊,久到以为她不会解释了,杜楚楚才终于说出实情:“其实,我、我不是失足落水的,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叶香偶瞪大眼,赶快又摸摸她的额头,还当她是脑袋瓜烧坏了:“楚楚,你说什么傻话呢?”
杜楚楚摇头:“没有,是真的……小偶,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她一脸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表情,叶香偶才确定她并不是跟自己开玩笑:“为、为什么……你又不通水性,不知道这样做差点会害自己丢掉性命吗?”
杜楚楚叹口气:“小偶,你知道少琼的那块玉佩吧?”
这是她第二次提及半月玉佩,叶香偶点点头,杜楚楚神情黯然地讲:“少琼受伤那几天,我每次进屋探望,发现他都是在握着那枚玉佩发呆,我当时就忍不住跟他闹着玩,说等我过生辰那日,让他将玉佩送给我好不好,你知道的,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向来事事顺着我,哪怕我犯错也会迁就我,结果那次他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一时气不过,就抢过来,说如果他不同意,我便把玉佩丢掉,你肯定不会想到,少琼脸色当时就变了,那种脸色,就像我丢的不是玉佩,而是他的命一样,他居然直接唤家仆来,说送我回去,这是他头一回,对我发如此大的火……”她仿佛心有余悸般,用力掐住被单。
叶香偶不承想他们之间还发生过这么一桩事,随即忆起裴喻寒同样是为了这枚半月玉佩,连外袍也顾不得穿,带着伤就跑出来寻找,连忙劝说:“楚楚,这事儿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想那枚玉佩可能对我表哥十分重要,应该、应该是他父母亲的遗物吧……”
“嗯,其实我也知道,这事儿是我太任性,做的不对,当时一瞧他生气,我就赶紧跟他道歉了,尽管少琼什么也没说,后来对我依旧如常,可我心底总有些空落落的,老是觉得在他心里,我连一块玉佩都比不上。”杜楚楚讲道,“我阿姐曾经说过,如果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当有一天自己发生危险时,最能够看清楚自己在对方心里有多重要,所以那日我故意叫船夫把船驶向岸边,借着你在场的缘故跳入湖里,想着你会很快把少琼唤来……”
叶香偶恍然大悟后,简直急得脑袋上火:“你傻不傻啊,就为了试探我表哥的反应,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杜楚楚道歉:“小偶,对不起,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会为了救我,也跳下水里。”
叶香偶想到她原本的期望,顿时尴尬上了:“那个……楚楚,我表哥之所以救我,可能是因为那会儿我离着他近,毕竟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啊,一时救不过来,所以你别乱想,在他心里,肯定是你最重要的。”
杜楚楚莞尔一笑:“傻瓜,我哪儿会乱想,反倒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到你,况且你跟少琼是表兄妹,他先救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啊,怪我自作主张,事先也没有跟你打招呼……”她略带担忧地握着她的手,“小偶,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少琼?”
叶香偶想她把心事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本能地点头答应。
二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儿体己话,稍后一名碧绿衣衫的小丫鬟掀帘子进来,欢天喜地地道:“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这青漪是杜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杜楚楚闻言疑惑不解地问。
青漪给她跟叶香偶福个身,笑得脸上几乎能开出花来:“奴婢是给四姑娘报喜来了。”由于杜楚楚在杜家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四,是以府上侍从都称呼她四姑娘。
叶香偶正纳罕什么喜事,就听青漪笑呵呵地说:“自然是四姑娘的亲事,裴公子刚刚已经亲口答应,要与咱们杜家联姻。”
轰——
叶香偶脑子一阵嗡鸣。
“真、真的吗……”杜楚楚眼中藏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青漪道:“自然千真万确,夫人在屏风后听到了,就赶紧传奴婢过来告诉四姑娘了。”
“莫非是我爹他……”杜楚楚呢喃自语。
叶香偶一头雾水地望向她:“楚楚,这是……”
杜楚楚因着极度欣喜,原本苍白的脸蛋上忽如被桃花润出淡淡的粉泽来:“是我出事那天,我娘问我为何会在裴公子的船上,我说堂五哥跟裴公子是朋友,约在一起下湖游玩,结果我娘非一个劲儿问我,是不是对裴公子有意,我就点头了,准是我娘将这事跟我爹说了,我爹今天才会……”
其实杜裴两家能够联姻,对杜老爷而言完全是喜闻乐见的事,甚至也早有此打算,要知裴家是淮州首富,家大业大,裴喻寒又人品出众,至今尚未婚配,简直就是炙手可热的金龟婿,如今杜楚楚是在裴家的船上出事,杜老爷总能找出那么点茬来怪罪,顺便探探口风,而裴喻寒居然也开口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