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丑时三刻,金鸡啼鸣,太阳尚未升起,巍峨的宫门却已经缓缓打开,恭亲大臣,文臣武将,个个身披白袍孝衣,在宫人的引领下,徐徐步上汉白玉打造的石阶,进入承阳殿内。
承阳殿中央,摆放着百年紫檀木打造的雕龙灵柩,室内熏烟袅袅,一身白衣的大臣们面带戚色,躬首于两侧站立。
寅时一到,中和鼓乐便开始奏响,执事太监快步走上前来,尖声道:“请皇族宗室,文臣武将,宫廷女眷,各归各班,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身穿黑色宫服,头戴素白盘凤杈,红肿着双眼由侍女扶着自内堂步出,后面跟着一众黑服白簪的妃嫔,岭南王郡主由婢女扶着,跟在最后走出。
这时,先皇的几个堂兄弟恭亲王和肃亲王等人额上系着白条带,从殿外踏了进来摇晃着上前,扑倒在先皇灵柩前拂袖哭泣:“先皇啊——先皇——” 他们的儿子跪在旁边勉强扶住。
皇后及众妃嫔在旁边见了,不禁悲上心头,忍不住掩面涕泣。
丞相李义山站在朝臣之首的位置,目光冷然地一一扫向皇后等人,再至后面的朝臣,谨慎地观察着他们的神态,最后跟站在对面的文景灏对了下眼神,各自心领神会。
承阳殿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缓缓合起来,室内光线显得晦暗不清。
礼官慢慢走上前来,双手展开烫金黑帛,肃然发表祭文致辞:“ 文有天下,传世有八,先皇华帝,励精图治,恭俭有制,勤政爱民,兢兢于保泰持盈之道,用使朝序清宁,民物康阜,逝年大衍,定位阳陵,然浩气长存,默佑社稷,天下归心。”
礼官说完,屏退一侧,恭请文景灏上来为先皇举行发丧。
文景灏走上来,立于灵柩之前,面朝殿下朗声道:“文武君臣,山河戴孝,为先皇发丧!”
两侧文武官员依依跪下,众妃嫔也掩面下跪,唯有皇后抽泣着缓缓走上前来,双手扶在灵柩之上,她抽噎地痛呼:“先皇——”皇后心中悲痛,犹然想到太子的英年早逝,伤情难抑,颤抖地哭喊道:“辰儿——”
皇后哭得痛不欲生,后面的侍女红着眼睛走上前来,轻声唤着娘娘,想搀扶又不敢。
文景灏冷冷地站在旁边看着痛不欲生的皇后,这时李义山自一侧缓缓走出来,沉痛地道:“国难当头,祸不单行,前太子不幸驾薨,英年殒命,先皇也积劳成疾,如山之崩,我朝江山正是百业俱兴,却在这最鼎盛的时候,遭此大难,这真是老天有意为难我中原天下啊!”
殿内一些忠心耿耿的文臣感怀起先皇对他们的厚待,忍不住悲从中来。
李义山接着道:“先皇驾崩,举国同哀,老臣亦痛感于心,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江山社稷,千秋万业,请太史令当众诵读先皇遗诏,即刻册立新君,以安民心。”
太史令得命,缓缓从地上站起身走上来,躬首恭敬地从擎天笺中取出密封的明黄锦帛,转过头面朝文武官员,高举双手,慢慢展开,开始朗声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良德居帝位已久,然身患沉珂,药石无效,自知不起,朕之长子,身得天命,必能克承大统,着朕之帝钵。——传位于文景灏。”
话音落下,李义山率先步出来,对着文景灏拜道:“微臣叩见新皇,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背后一侧的数十个朝臣紧跟着下跪拜道:“新皇万岁万万岁。”
文景灏目露得色,从旁边走向中央的位置,居高临下望着满朝文武,然而另一侧的朝臣却犹疑着并没有下跪。
李义山站起来,转身望着那些还站立着的朝臣,威严道:“先皇遗诏在此,谁还敢不奉诏,谁敢抗旨?”
站立的朝臣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二品大员踟蹰着从列队中步出,俯首道:“启禀丞相,按我朝吏律,新君即位,须有传国玉玺相承,敢问长殿下,可有传国玉玺?”
太史令也上前,对文景灏拜道:“请长殿下出示传国玉玺。”
文景灏表情一滞,不自然地道:“当时父皇缠绵病榻,举步维艰,不意遗失玉玺,因而玉玺暂时还没有找到。”
由于国丧后紧接着就是新君继位,因而今日进入帝宫的人数尤其众多,依据国丧礼节,除了三十六位文武重臣和几位皇亲国戚被安排位列于承阳殿内,以下的朝臣,按照品级高低,从文官到武官,分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近数千人自承阳殿门外一直排站至百级石阶之下不止,甚至连曲折的拐角处都鳞次栉比地站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