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凝汐……有我在……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安若溪凝眸望他,那幽深如夜海的眸子里,浮浮沉沉着一道女子的影像……是她,还是沐凝汐?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五年之前,他毫不犹豫的将她抛在火海里,头也未回……现在却摆出这样一幅情深意重的模样……淳于焉……你到底有几张面孔?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呢?“我不愿意……”
檀口里吐出这四个字来,轻飘飘的被山风吹了走,安若溪挣脱掉男人包裹住她双手的大掌,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你要的沐凝汐……早已死在了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之中……我再也不是她……淳于焉……既然你当初已经选择了放手……现在再来苦苦纠缠,难道不觉的可笑吗?这五年来,你果真一点也没有变……永远都只会不择手段……是呀,像你这种人,又怎么懂得一颗心的可贵?”
嘴角泛起一抹泠泠弧度,唇边笑意,冷冽如逝雪,落进淳于焉眸底,白茫茫一片,凉意彻骨,透着锥心的疼……“汐儿……让我们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清冽的嗓音,薄透如白纸,浸满的却是沉沉的卑微与乞求……五年前的失去,是淳于焉这一千八百多个日子来,纠缠入骨的噩梦,他以为他就会抱着这样的痛苦,直到死亡的降临……但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活着……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再一次离他而去?得而复失……他做不到……安若溪退后一步,他想要挽住她的手势,就那么落了空,僵在原地,如有千钧重。
“重新开始?”
浅笑涟涟,安若溪如闻世间绝大的一个笑话般,不以为然:
“淳于焉……没有谁的‘重新开始’……是用这种方式的……没关系……你满足了你的肉、欲……我们两清了……烦请你以后,再也不要靠近我……那样会让我恶心……”
轻缈的话声,却字字淬了毒,利刃一般射向淳于焉的心头……他宁肯她恨他,骂他、打他,甚至杀了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冷漠而疏离……如同看一个遥远的陌生人一样……那从心底泛出来的遗忘,似将他从她的生命里生生剜了去……从此之后,虽千万人矣,却再也不会因着他或喜悦、或悲伤、或痛苦、或欢愉……这样的无望,比让他死,还要痛苦……如同刀口舔着血,一下一下的划在他的胸膛上,将内里包藏的一颗心脏,凌迟一般的折磨着……“沐凝汐……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嗓音暗哑,如天地间一粒卑微的尘埃,轻飘飘的,像是来自遥远天际的一声叹息,裹着乞求,几乎要低到那暗无天日的泥土里一样,眸中划过累累伤痕,千疮百孔,盛满的却俱是面前女子的影像,一点一滴,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炽烈而决绝……心底绞着疼,安若溪迫着自己迎向男人热望而冷凝的眸子……原谅吗?淳于焉……这三个字,说来何其简单?但你真的做得到吗?凝眸,目光堪堪落在茫茫崖底……夜风寥寥,将一江昏黄的水波,搅得愈发激昂,撞在陡峭的崖壁上,有如滚滚雷鸣……若是从这里跳下去……是会粉身碎骨的吧?唇角漾出一丝笑,惨白的容颜上,似盛放了一朵富丽的牡丹,衬得安若溪明艳不可方物……娇嫩的唇染了血色,一开一合,轻巧的字眼,便从如兰的檀口里,吐将出来,一字一句,说的是:
“想要我原谅你吗?好……淳于焉……从这里跳下去……如果你死了……我自然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