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望着那妖娆盛放的桃花,终是提不起力气……她这才知道,“有花堪折直须折”,竟也是需要心绪的……心若冷了,灭了,再好的颜色,也装扮不了生命的灰暗……“还是等下次吧……”
轻叹一声,安若溪温声道:
“这株桃花,开得这般盛……只怕很快就会凋谢了……勉强将它留下,也只不过苟延残喘……到得衰败的时候,反而徒增惹人厌弃……倒不如就这样任其自由自在、自生自灭……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花开花落,都有定时……世情如此,无谓强求……”
只是,这心有所触的感慨,话声未落,便被一道男人的凛冽嗓音,给生生的截了断,说的是:
“若朕执意要将这花折了……又待如何?”
这熟悉到令人心颤的嗓音,隔了一个多月听来,仍是让胸膛之处,砰然跃起不能自抑的跳动……触碰在枝头桃花的指尖,却是如同被人下了定魂术,动也不动的愣在原地,僵的整条手臂,都沉重如铁般酸痛……生生将那急欲跳出腔子来的一颗心脏,压回到喉咙里,安若溪缓缓转过身子来,正与男人墨玉般漆黑的眸子,四目相对……日光溶溶,刺进眼睛里,火烧般炙痛,胀的又酸又涩……男人幽深不见底的双瞳,却似浸在千年不化的雪窖里,刚刚捞上来一般,寒气逼人,冷彻入骨,那修长的双腿,只三两步之间,便已倏然踏到了安若溪的面前,瞬时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仿若连呼吸这样微小的颤动,都会引致两个人毫无缝隙的贴合。
安若溪压住肺腑间几乎紊乱的气息,将一副身子,像是铆钉一样钉在原地,方能阻止那几句不受控制般想要退后的冲动,抬眸,明眸似水,无波无澜,凝向近在咫尺的男人,轻浅的嗓音,吐气如兰,曼声开口道:
“王爷……不对,现在应该唤作皇上……臣妾参见皇上……”
福身,安若溪像这后宫,所有面对皇上的嫔妃一样,向着眼前的男人,行了一礼。
这样温顺的举止,比那耀目的日光,还要刺眼。淳于焉就这么冷冷的睨着那半蹲的女子,一言不发,如时光静止了般。
他不说“平身”,安若溪也就不起……这不正是皇宫里的规矩吗?他既然千方百计的将她留下,做他皇帝身边的一名妃子,她自然应该做足妃子的礼数,半分也僭越不得……就当安若溪以为他与她,就要这样站成两尊石像的时候,男人冷冽如刀的话声,却在她的头顶,悠悠响起,说的是:
“朕记得爱妃身边有一个名唤‘琴儿”的宫女……怎么最近都不见她的身影呢?”
本就有些僵硬的身子,几乎一颤,安若溪撑住了,她听见自己平平如也的声音,开口道:
“皇上何时对臣妾宫里的小丫鬟,上了心?”
“这就要问汐儿你了……”
嘴角泠泠一笑,男人如同记起了某件极为有趣的事情般,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性感依旧,徐徐开口道:
“汐儿你可还曾记得……你失忆之前,那个唤作‘兰儿’的陪嫁丫鬟吗?你可还记得,她是因何被本王活活杖毙的吗?”
明明是暖意融融的天气,安若溪却陡然如堕冰窖,冷意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