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匕首……乃是离别之际,本王送给你,以作防身之用……却没承想,它第一次出鞘,竟是欲置本王于死地……”
男人轻淡的语气,仿若叙述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悠然自若,眼似流波,眸带笑意,印在夜一般的瞳孔深处,却是泠泠如雪,寒凉一片。
连潮湿的手中紧紧握住的刀柄,都仿佛浸了这样的冷气,一寸一寸的渗进安若溪掌心的肌肤,将那僵硬的指节,冻的生疼。
“我只想你不要伤害皇嫂和她无辜的孩儿……”
锋利的匕首,紧紧贴着男人的颈项,仿若最细微的颤抖,都会划破他皮肤里砰然跳动的血管,安若溪飘忽的嗓音,半是逼迫,半是乞求,茫然而无措……“若果本王执意如此呢?”
嘴角泛起浑不在意的轻笑,淳于焉一双凤眸,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女子,明明是一股轻佻而邪魅的神色,藏在眼底的锐茫,却敏如利箭,仿佛要就此将她剥了皮、拆了骨,让那些包裹在她强势外表之下的薄弱伪装,一点一点的撕开,将瑟缩在其中的一切怯懦与不忍,都生生的扯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无所遁形……但见男人滚珠一样的喉结,随着一呼一吸,上下浮动,魅惑的嗓音,从凉薄的唇瓣间,徐徐倾吐而出,说的是:
“本王的性命,现在就在汐儿你的手中……我真的很想看看汐儿你……下不下得了手?”
说这话的男人,一张英朗俊逸的脸容,神情高贵,好整以暇,一如九天之上,高瞻仰止的谪仙,轻淡若水,悠然自得,仿如对一切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他看穿她下不了手……他看穿她的不忍与不舍……安若溪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你说得对……我下不了手……”
嘴角惨然一笑,安若溪仿若死了心,认了命,抵在男人颈上的利刃,缓缓收回,手腕翻转,但见那青寒的剑光,蓦地划破空气,却是直直的刺向自己,单薄的身子,一壁往后退着,一壁开口道:
“淳于焉……我宁肯杀死自己……也不忍对你动手……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嫣红的嘴角,泛着泠泠的笑意,仿若要滴出血来一般,美丽而妖娆,紧握在纤纤玉手里的匕首,直直抵在胸口,只要稍微一用力,那锋锐的剑尖,就会毫不犹豫的划破衣衫,刺进她香软细腻的凝脂肌肤里……安若溪静静望着面前的男人,眸底悲凉,沁若春水,冷然无波……“沐凝汐……你疯了吗?”
目光倏然凝霜,女子眼中死灰一片的决绝,让淳于焉恐惧,忻长的身躯,下意识的想要踏前,将那泛着嗜血锐茫的利刃,狠狠折断……只是,他蠢蠢欲动的双足,尚未来得及抬起,女子清冽的话声,已抢先一步开口,说的是:
“我是疯了……淳于焉……为了你而疯……我可以不在乎你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我……我可以不在乎你有没有爱过我……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就当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答应我……放过表嫂……放他们离开……”
娇艳欲滴的唇瓣间,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盈盈笑意,似积雪初溶,化成水滴,支离破碎……安若溪为自己的卑微和下贱可笑……从女子绵软香甜的檀口里,徐徐倾吐而出的每一字每一句,皆似利箭,射向淳于焉的心头……她说她为了他而疯……她说她不在乎他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不在乎他有没有爱过她……她说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原来,从头至尾,他竟伤的她如此之深……扪心自问,他有没有爱过她?这样心痛欲裂的感觉,就是爱吗?淳于焉不知道,也不想追究……惟觉那抵在女子胸膛之处的匕首,如此的刺眼……“沐凝汐……你先将手中的刀放下……再来跟本王讨价还价……”
男人性感的嗓音,冷冷淡淡,卸去了重重残戾与杀气,听起来如此的动听……于他,这已经是极大的妥协与让步了吧?心头微恍,安若溪却不知道他这般的松口,究竟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她可以信他吗?嘴角轻笑,苏苑莛千娇百媚的一把嗓音,在这个时候,悠悠响起,说的是:
“凝汐妹妹……你这是在威胁王爷吗?你竟然为了淳于谦的女人和骨肉……不惜拿自己和王爷的孩儿做赌……他在你心目中,原是有这么高的地位吗?可以让你如此牺牲掉自己和胎儿的性命……”
握在刀柄上的纤纤玉手,不自觉的收紧,任骨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都不识痛……安若溪但觉心头一苦,几乎喘不上气来……左手下意识的抚上小腹……宝宝……你不要怪娘亲……娘亲从来没有想要牺牲你……娘亲只是想赌你爹的不忍而已……可是……她会赢吗?第16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