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从恶梦中惊醒。

人类与巨人那场最惨烈的对抗，已经过去整整三年，可它依然会让利威尔在午夜的梦魇中重温。

走出临时搭建的帐篷，篝火亮着，守夜的马布里特却倒在一边的稻草堆旁睡着了。

一脚踩在马布里特脑门上，那家伙竟然发出一阵小姑娘一般的尖叫。

“利、利威尔兵长！”

“守夜的时候竟然在睡觉！嗯？好歹我们是在墙壁之外，如果在睡梦中被游荡的闲散巨人围攻的怎么办？”

“对、对不起，刚刚艾维尔团长和韩吉分队长来过，他们说睡不着替我守一会，没想到他们走时没有叫我起来……”

利威尔皱了会儿眉头，面对墙外的环境，艾维尔没理由这么放肆，除非……

凭借丰富的追踪经验，他很快在河边找到了害得马布里特白挨顿说的罪魁祸首。

月色之下，艾维尔与韩吉不远不近的在河岸上的石头上坐着，不知抽了什么风，利威尔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韩吉曾经描述的她与艾维尔年轻时在天*处的场景，男的金发桀骜，女的温婉窈窕，夜风轻扬，精致的晚礼服之下，心跳加快的旋律融入月光……利威尔摇摇头，恶狠狠的鄙视了那个恶心的念头，再一定睛看去，艾维尔正式脱发开始进入秃顶领域的脑袋和韩吉发福后臃肿的腰与平日里无异。

美人迟暮，英雄谢顶。

毕竟他俩也都是中年人了。

再走进一些，就能听见说话了。

“我有时候会想，”艾维尔说道，“如果当初没有选择放弃玛丽，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当然，那样可能就不会遇到你了……现在想想，如果当初真的带你私奔了，也不错，我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就像格璐妮那样……”

“格璐妮……呵呵，你知道吗？那小姑娘竟然学萨沙那样，跟我表白过，真是……她一直拿你当作假想敌来着。”

“大家在一起那么久，我们竟然从没发觉她把巨人化的能力隐藏得那么深，甚至，还拥有克制猿人巨人的体质……也难怪她们家视她为怪物。可她那么年轻，真不该……”

“咳咳！”利威尔清清嗓，打断了艾维尔单方面的抒情，“秃头，你想发表感想可以，但你好歹得看看听众的反映。”他指了指韩吉。

艾维尔尴尬了下，才看向韩吉，而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歪在石头上睡着了，口水都滴了出来，于是他更尴尬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

“我倒是很羡慕这种随时随地能吃能睡的人，这是多没心没肺啊！”利威尔走过去，坐在艾维尔另一边。

艾维尔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察觉到了？”

“……嗯。”

重量不同于往日的机动装置气体罐，次等的刀刃，坐骑毫无精神的样子，还有干粮上若有若无的药味。

“这次的调查，我们拿到的只有单程票。”利威尔道，他早就注意到，这次出行的，都是触及调查兵团核心秘密的骨干。

艾维尔竟然笑了，“几天前，达里斯单独找过我，他把当今的局面给我交了个底，虽然在最后的那场战争中我们倾尽所能，甚至牺牲了格璐妮的性命诛杀了猿人巨人，可人类需要愚蠢而懵懂的活下去，我们却掌握了太多的秘密，无论贵族王族，还是宪兵团高层，都觉得我们的存在实在是太碍眼了。”

“所以？”

“达里斯被我们堪称歇斯底里的求生本能已经吓怕了，他想跟我做一个交易，只要我们这群调查兵团核心乖乖就范，他就不把皇室的过失宅脏给我们，给我们保留一个英雄的名分。”

利威尔用鼻孔哼了一声。

“没错，”艾维尔同样哼了一声，“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

“于是呢，他最后用了什么样的筹码与你成交的？”

“保留调查兵团的火种。”艾维尔道：“他承诺，不会伤害艾伦他们那群年轻人。”

“真是死板到十分符合你的性格的要求啊……”

“是啊……我始终觉得，被长久圈养的人类要真正踏出墙壁，需要调查兵团的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