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我先说,子弹取出来了,那个男孩是我族弟,这是我在上海的家,仓促之中我只能冒险把你安排在这里。平日我住在宿舍,而现在76号又处在紧急状态中,三天内我不能回来,他会照顾你。我会尽快派另外一个弟弟给你送药,告诉我你还需要什么?他们只知道你是我救的一个因为抗日被抓,而后逃跑的忠义救国军的士兵。”
周成斌点点头:“我知道了。给我准备点点三八口径的手枪子弹,其他的不需要。你听我说。我受命重组军统上海站,昨天是和上次幸存的上海站特工接头的日子,没想到……我躲在井里的时候,枪里还有一发子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被发现会自杀保护你。”
刘泽之叹道:“昨天是统一行动,76号所有行动人员全部出动,应该是等着你开始接头才同时动手的,你先期建立的在上海不同地点的几个联络站也早就被控制了,不会有人幸免。除了你,只有一个人逃出了包围圈,可惜功亏一篑,沉尸在苏州河里。”
周成斌沉重的呼吸声充满了愤慨和不甘!李士群组建76号短短的七个月,军统在上海又一次全军覆灭!如果说南京屠城是国耻,军统两次完败于李士群之手,是军统之耻!只要自己活一天,这笔账就不会忘记。一定要讨回这一笔笔的血债!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问道:“你在76号怎么样?李士群信任你吗?”
“我现在是行政科科长,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李士群对我七分信任,三分存疑。”
周成斌叹道:“干我们这行的,信任是相对的,不信任才是绝对的。能有七分信任很不容易了,李士群这个人,狡诈如狐,凶残如虎。”
“还有一件事,重庆有个叫李明华的电讯怪才,不愿意去陕西gcd的地方卧底,叛逃到了上海,被李士群收归麾下。他破译了你们的联络密码。”
“李明华?这个人我知道。临行的时候,我请示毛先生是否需要唤醒你,毛先生考虑了很久,回绝了。能在李士群身边安插一个我们自己的人,不容易。后来我们又几次派人卧底,都失败了。”
刘泽之看了看手表:“必须抓紧时间了。有一个重要情报:重庆局本部有李士群的卧底。他送出了很多情报,这一次76号招募的新人里有两个重庆军统派来的特工是其中之一。但是这个人的情况我完全不清楚,我会设法打听。现在我临时参与负责甄别,你知道重庆派来的人是谁吗?”
周成斌犹豫了一下,第一次叫着刘泽之的名字:“泽之,你知道按规矩这是不能说的,但是戴老板给了我便宜行事之权。这两个人是为了配合我重组军统上海站,才去卧底76号的,他们叫王文辉、孙鹏,情况怎么样了?”
刘泽之扼腕叹息,最坏的结果!“都死了,昨天我亲眼看着他们被处决。成斌,怎么了?你的气色更差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你的错,李士群外有卧底重庆军统局本部的奸细配合,内有我们叛逃的电讯怪才相助,你输给他,不奇怪。”
周成斌无言的叹息,说道:“你不用安慰我,只要不死这笔账我迟早会算。泽之,毛先生的顾虑也有道理,你的地位太重要了,我不能连累你。我在这里休息两天一夜,明天晚上我会离开,你不必知道我的行踪。但是我会征得毛先生允许,尽快建立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一次性紧急联络通道,通过密电告知你。泽之,你走吧,多保重。”
周成斌和刘泽之,第一次打交道一个是追杀叛徒的杀手,一个是被怀疑投敌的叛将;第二次又在生死一瞬间不期而遇,却已经成为惺惺相惜的兄弟。这份相惜让他们彼此温暖着面对一直徘徊不曾远离的死神时的那份孤独无助,即使以后无缘再见,有这样一个兄弟也是幸运的。男人之间的生死承诺有的时候只需要短短的一瞬。刘泽之答道:“好,我走了,也不强留你。76号正在刑讯被抓捕的人,估计会有人叛变,还会有搜捕,你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