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回应,左晓露也努力不眨眼,猛盯着他瞧,仿佛他的脸能开出花来似的。
其实已经懵了。
所谓的……当机状态。
试想一个男人正在品尝她的滋味,而那女人却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自己……
“我说……”北堂墨觉得左晓露是他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哦,对哦!
多亏他提醒,他这不是又要耍流氓吗?
左晓露一个激灵,想起不久前他的发指行径,当时的害怕和委屈尽数化作愤怒同勇气,扬起手就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北堂墨被打得偏了偏颈项,瞠目结舌,不可思议!
她打他?她敢扇他耳光?
“你好大狗胆,竟然敢打大爷我!”他咆哮,本性暴露。
信不信大爷我削了你!
北堂墨已经跪坐起来了,高高在上、气势汹涌的怒视她,分分钟徒手就能把她撕成几瓣!沉尸大海!
左晓露心颤,说不怕是假的,可打都打了,勇于反抗的心她还是有的,“打、打你又怎么了?”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颤,和他杠到底,“谁让你那么凶?还……占我的便宜!”
“占你便宜?”他将她上上下下,来回扫视,“就你这平板身材……”
她昂起下巴,“你敢说你刚才没想?还有你的姿势,你想做什么,我清楚得很!”
北堂墨语塞……
忽然之间就被人看穿了。
他从来要做什么都正大光明,哪里偷偷摸摸了?再说他三分钟前已经决定,就她了,不挑了,她竟然拒绝他,还打他!
家暴!
“没话说了吧?”左晓露拉着被褥挡在胸前,防止他再做出过分的事,“我警告你哦,你如果敢乱来,我就……我就报警!”
她想了一下,用自己有限的思维能力,恶狠狠的说!
“报警?”北堂墨哑声笑了,多出个五指印的面皮渗出讽刺,“你是北堂家的少奶奶,你忘记了?”
左晓露飞快反驳,“我们没领证!最多只算……只算非法同居!而且我们只是同盟关系,哼!你北堂少爷不是一向喜欢身材魔鬼,面孔天使的女人,我这种丑小鸭哪里入得了你的眼?还是你品味降低了,突然喜欢我这种清汤挂面的小角色?”
真是感人的智商大爆发!
清汤挂面?
小妮子太会形容了,北堂墨被她说得气不起来。
行!他一件件同她算,“我在日本找到你的时候,是不是救了你?是不是干掉你老子那几个没用的手下?是不是因此,你就必须做我老婆?不然你跟我回国,你妈怎么不阻止?你说我们没领证,那不是问题,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还有半个月就满十八岁,半个月后,我们把该办的手续都补齐了,风风光光摆上十几桌,昭告天下,怎么样?”
他北堂墨还就和左晓露耗上一辈子了!
卧房内一片沉寂,左晓露未动,看着正把自己轻松压制的北堂墨,从他那张正色的脸皮上,找到一种叫做‘认真’元素。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
“所以,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对不对?”她问得不太确定。
废话!
他可是北堂墨,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这点自知之明左晓露同学还是有的好吗!
正如她之前的话一样,北堂家的少主绝对喜欢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女人好吗?像她这种清汤挂面的平板,他平时打发消遣都是他的荣幸好吗?
啊呸!不待这样贬低自己的。
北堂墨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任何反驳,而左晓露呢,在内心里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统统细数了一遍后,重新与他对视上。
无意外的惊了!
“你真的喜欢我?”不是吧,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事实是,北堂墨在经过了长期心里挣扎,不断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笨蛋!
过后。
终于认命了。
所以彼时,他很严肃,很认真,用不容置疑的语调对她逐个字的清楚宣告道:“你给我听好了,虽然开始我对你没兴趣,后来也不知道哪时对你有兴趣,总之你就是把我迷惑了,这都是你的错,你本来就该对我负责,我说得可有错?”
左晓露对他神一样的思维逻辑拜服,“理论上是没错的,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北堂墨不耐蹙眉,打断她要说的话。
他这个人很干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喜欢了,那就要喜欢到底!
很要命的是,他刚无耻的发现,自己很想睡了眼前这只……不怎么可口的小东西,那既然要睡,就光明正大的睡!
“就这么说定了,半个月后我们去领证。”一锤定音。
说完,北堂墨抬起压住她的长腿,打算下楼找水喝。
“慢着慢着!我还没定,我完全不确定!”
左晓露真的急了,从床上弹起来,一把将他拉住,“不能因为你对我有兴趣,喜欢我,我就要回应你。表面上我的身份是北堂家的少奶奶没错,可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我刚来的时候和你商量得很好啊,我们暂时结成同盟,等振伯伯发现我们不合适后,就各走各的路,以后就……”
任她思路再清晰,连‘缓兵之计’这种成语都用上了,可在北堂墨凶残的眼神威胁下,终于还是……乖乖的闭了嘴,低下头。
为什么事情忽然发展得那么匪夷所思?
她也很一根筋,认定北堂墨不会喜欢自己,他们绝对没可能,于是早就开始规划未来的新生活。
那个未来,与北堂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突然就说喜欢她,真的要娶她,就算她从前对他欣赏对他感激,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
左晓露为难的皱了眉头,喜欢吗?
好像有一些,可那一些,她分不清楚是依赖是好感还是别的什么。
她曾把自己小心翼翼的置于他的世界的边缘,尽量不与他交织在一起,因为早就知道,他们没可能。
见到她两条柔顺的眉毛快打成死结,北堂墨心思一定,冷不防把她重新推倒!
她哇的叫一声,完全仰倒的床上,还没反映过来是如何一回事,他利落的脱下自己的上衣,抓起她的手就触上他的面颊。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问得不能再直接了。
“啊?”她呆头呆脑。
北堂墨耐心不多,按捺住想一巴掌拍死她和推倒她两种复杂的情绪,加强语气重复,“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只用回答丑还是好看!”
左晓露的手被他强制紧贴在他的侧脸上,被迫对视,她唯有如实回答,“好看。”心颤的想,怎么他突然就脱衣服了呢?不会又要来强的吧……
想哭,不敢哭。
他却因为她的回答,拧起的眉端略舒展了些。
废话,他怎么可能丑?
带起她的小手往下,顺着自己健硕的身体慢慢抚摸,强悍的肌肉,流畅的线条,刚强的美……
他继续问:“你喜不喜欢我?”
左晓露盯着他看,小可怜的眼色里溢出为难,更多的是羞涩。
没错!北堂墨精准的从她波光粼粼的眸子里捕捉到渗透出来的所有情绪。
紧接着忽然之间,他一扫之前强势,对她温言细语,“你知不知道,两个人交往的前提是相互喜欢。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很肯定我们对彼此都产生了男女之间的好感。你怕我,不敢拒绝我,没关系,其实我这个人是很公道的,在你还没想清楚之前,我们不妨试着交往一下,等你真正成人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确定关系,怎么样?”
她拿着日本的护照,十六岁就能嫁人了好吗!
北堂墨为了表示自己有多大方,以退为进。
最后,他还加了一句秒杀的话,他对她说,“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好好考虑。”
话罢起身离开,留下已经完全丧失思考功能的那只,绝不要回头!
在状似平静的将卧房的门关上后,站在光线略暗的走廊上,北堂家的少主无声地、有劲地将右手紧握成拳,同时勾起左脚做了个‘ye’的全胜姿势!
这一招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
跟大爷我玩心计,你还嫩了点!
开心的下楼找水喝去,早晚把这只笨蛋吃掉吃掉吃掉!
卧房内,听到北堂墨下楼的脚步声,左晓露才彻底从当机的状态缓缓回神。
“我……好像被算计了?”超长反射弧得出的结论。
可是啊,北堂竟然会算计她,能不能说明,这是个好的开始?
他真的真的喜欢她?
刚从不确定到确定后的不可思议,门忽然被敲响,吓得她一惊一乍的揪紧被子,紧张的向外看,生怕内心的小窃喜被洞悉。
窃喜,证明是喜欢的。
她还没那么笨!
“你饿不饿?”北堂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似乎,好像,仿佛……冰山融化了?
无厘头的问题问得她有些发懵,迷茫的眼神直穿透了卧房的门,看向刚对自己表白的男人,最担心的是……该不会要她做饭给他吃吧?
……
厨房在冰冷了许久后,好不容易迎来主人的二次宠幸。
定时来打扫的阿姨会保持冰箱里任何时候都有新鲜的食材,让鲜少愿意下厨的男人施展。
当然不能让左晓露来做饭,除非北堂墨想重新装修他的公寓。
厨具发出和谐的声音,勾人食欲的香味开始散发,笨女人继续冒傻气的趴在干净得发亮的饭桌上,双手交叠垫着下巴,看他赤着上身,一边秀好身材,一边把食物娴熟的翻炒,见证一只会喷火的暴龙,化身居家花美男的全部过程。
不知道是因为菜香还是美男的后背太过秀色可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虽然北堂墨的脾气差得无人能及,蛮横不讲道理,大多数时候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自大,狂妄!可是在此刻左晓露的眼里,那道健硕的轮廓愣是被油烟熏染得柔和许多。
他还会做饭给她吃,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吧?
他说的试着交往,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那么她是不是也该学着享受他的好,欣赏他的好,学着……喜欢他?
……
不到一个小时,五菜一汤,谁也不会想到只会舞刀弄枪的人还有这项功能。
左晓露坐在他的对面对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感叹,北堂墨看到她的反映,自己也跟着说不上的满足,果然特长要有人赞美才能体现价值,某个男人飘飘然……
“好吃吗?”拿着筷子,自大狂极度想听到赞美。
天然呆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通横扫,“好好吃!”
左晓露真的是很容易对付,他想,先喂饱她,再找机会吃了她,万事大吉!
看到她天真自然的笑脸,北堂墨之前那点不可思议也消失了,她这样也挺好的。
饭后天刚黑,北堂墨不想洗碗,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指使左晓露换衣服,预谋出门。
她很听话,倒是没敢再穿粉红色的运动服,也许有讨好的意思,加上天气转暖,就穿了来s市前他在机场给她买的裙子和鞋。
果然那只暴龙看了后,明显眼前一亮。
“怎么样?”她在他面前左摇右晃,挺得意。
北堂墨也就那眼亮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黑眸浅浅眯起,把她的脸看得仔细,再用严肃的声音问,“你有化妆品吗?”
“化妆?”左晓露表现得很惊异,摸着自己的脸说,“妈妈说那个很伤皮肤!”
北堂墨颤胸笑,伸手捏她的脸蛋,“本来就不怎么漂亮,当然要后天弥补。”语气是天经地义。
他常年练拳脚,下手就算放轻许多,受的人也会觉得痛,加上左晓露是演技派的,眼泪说流就流,泪光闪闪的辩驳,“以前没化妆你,还不是什么都没说。”
委屈……只要她一委屈,他就抽得发慌。
受不了那无辜的小眼神,用臂膀把她整个人提起来就嚷着上街去,“先买化妆品,再去见人。”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不会是只穿运动服的笨蛋!
私人派对上,被改造过的左晓露一经出场,庄生就先摔了那只漂亮的香槟杯。
北堂墨身边站的是谁?
齐刘海的长发飘飘,高跟鞋和蕾丝边的裙,恰到好处的淡妆,那长长的眼睫毛啊,眨个不停的忽闪,蝴蝶似的飞舞。
“哎哟喂!”庄四少爷按捺不住了,迎到二人面前去眼放精光的扫视,“修成正果啦?”
修成正果?
左晓露不知道,面对庄生直白询问的眼神,只好往北堂墨身后缩,严格来说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到现在还尚未明确。
所以她不回答。
看她那小媳妇的样子,越闹越来劲的人扫了眼她前面那座山,庄生故意扳着手指头数,“真是奇了啊……这种场合墨少爷很少来吧?人生中的第几次?”
北堂家本就带着阴暗属性,光鲜亮丽的场合,不要求必须现身,当然他想出现谁也拦不住,可今天嘛……
看起来真是目的明显,专诚带那个谁来露脸。
把二百五的提问直接忽略,北堂墨环视周遭,那些衣着华丽的人群,气场明显与他自身截然不同,那么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
到了这里才恍然,他又冲动了……
这场派对是城中某位富豪的生日宴会,老人家年岁以高,也就露面意思意思,剩下的排场,都是小辈们的心意,又是一个玩乐的机会罢了,至于谁会加入,有什么关系?热闹就好……
其实北堂墨真的很孩子气,从小接受的教育方式不同,北堂振培养他,赋予他能力,同时也无形中灌输他一个绝对的事实:身为北堂家的人,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唯我独尊的个性,不是一天两天造就而成。
那么今天的反常,可以把责任推给身旁的笨蛋左晓露吗?
入场到现在,只能感觉往这边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野生放养的男人,哪里会习惯这些?
他无奈的瞅她,她就对他报以憨憨的微笑,瞳眸里释放着天真的光彩,真是……受不了。
“这是北堂家的公子吧,和你的父亲长得真像。”
走到面前的是个中年女人,身材欣长,穿着酒红的晚礼服,单看五官,也会觉得她年轻时是个美人,而今年华已去,却风韵犹存。
说话的三人一起看向她,宴会里常常发生的事,尤其你还名声在外,自然不乏搭讪,可若是你无法认出对方,那就尴尬了。
庄四努力的盯着来人看,想在脑海里搜索出零星信息也好,但是居然连他都丝毫映像没有,那女人眸光笃定得不得了,还是冲着北堂墨来的,真不晓得什么来头。
“庄四公子不用猜了,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叫岚,刚从纽西兰回来。”对他举杯,自称为‘岚’的女人绽出大方的笑容,气度不凡。
面对这类‘女王型’的长辈,庄生一时忘了要怎么应对,礼貌的对她回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岚的视线却又转回北堂墨身上,直接问道,“令尊还好吗?”语气听上去相当自然,类似他们家特质的天经地义。
北堂墨对她防备甚重,神情凝然,“他很好,请问你是哪位?”
“我不是说我叫‘岚’了吗。”她好像有心刁难,那双成熟的眼睛隐藏着比年轻人睿智许多的聪慧,用考核的目光,看他,说,“我是你父亲的故人,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查,不过也许什么也查不到哦!”
“还没有北堂家查不到的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太自信了。
“那可不一定。”岚转移了视线,看着这场派对的各处,而后显出百无聊赖的神情,漫不经心道,“如果有人刻意隐瞒真相呢?况且……在北堂家,你还不能完全说了算吧?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我是你父亲的……故人。”
谈话让北堂墨感到不舒服,却不能停止想要继续问下去,派对的主人家偏在这时候来招呼,三言两语间,再回头去找寻,叫‘岚’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庄生被那家小女儿拉着跳了支舞,刚回来身边的位置就被塞进一个左晓露。
“看着她,我出去一下。”北堂墨留下这句话就追了出去,看似去寻人。
单手虚虚的揽着小可怜的肩头,庄生纳闷,“又不是美人。”
左晓露也从来没见他这样过,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道,“刚才北堂好凶,眼神都快把人家杀死了。”不然哪里会走得那么快。
再怎么说,那也是宴会的主人家啊……
庄生笑,“他那是犯了职业病。”
“可是,你不觉得那个女人跟奇怪吗?”连左晓露都察觉了,突然出现,再说些引人深思的话,想无视都难。
“你的意见?”这时候,庄四想听听北堂家少奶奶的直觉。
“喔……要怎么说呢……”天然呆脑子里浮现岚的面貌,“我觉得北堂在确定什么事情的时候,那个样子,和刚才岚说话的样子好像!”
样子……像?
庄生心思沉了沉,难道那家伙追出去也是因为发现了?
今夜他酒喝得有点多,昏昏沉沉,现在听人说起才发觉,像……是很像!
无论气势,感觉,还是长相……
“那个……晓露啊……”说起这个,庄四不得不友情提醒,“你知道么?北堂家有个禁忌……墨少爷的妈妈,你见过吗?”
平时开惯了玩笑的庄四少爷,在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俊俏的脸霎时严肃了不少。
左晓露老实巴交的摇头,“我只见过振伯伯。”
“那就是了。”他露出遗憾的表情,“现在的北堂家没有女主人,墨的母亲一直是个谜,我只知道当年墨是被伯父抱回来的,这件事他也执着过,你知道男人也有年轻的时候。”
这恐怕是北堂墨和叶涵最相似的地方,母亲成谜,是个禁忌,叶涵的母亲是无人问津,连他自己都不想去找寻,北堂墨却曾经闹得很大,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北堂振亲生的。
“他十三岁那年私下验过dna,才确定自己是北堂家的人,至于……”庄生耸肩,遗憾得不得了,看左晓露那副紧盯着他的神情,忽然莞尔,话锋一转,“话说你们到哪一步了?”
天然呆惊了一惊!
“什、什么哪一步?”话题转得太快了,她差点就顺溜着回答出来,吓得她整个人往后缩,“你还没说完呢,至于什么?”
“唉……”稍微有点良心的人,如庄生,想逗逗左晓露都会萌生罪恶感,尤其她对你有期待的时候,他只好继续说下去。
“总之墨少爷闹了很久也没见过他母亲,好像振伯父不待见那个女人,只知道在世,没有让他们见面的打算,每次不小心有谁提起,北堂家就像龙卷风过境……”惨烈得很。
“振伯伯不让他见亲生母亲吗?”
才和妈妈分开,左晓露最明白那滋味,更别说从出生就没见过,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说话间,两人就见到北堂墨从入口转入,向她们这边走近。
庄生忙收敛,拿目光迎着他,压低声音对左晓露道,“所以在他面前千万别提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不然他那个脾气……”
对他那个脾气,大家心有戚戚焉。
北堂墨出去转了一圈没找到那个神秘的女人,回来倒是发现左晓露看自己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复杂了?
“你干嘛?”杵到她面前去,他的刚强似乎是他的本质,从未改变也不会有所改变。
她抬眸仰头看他,忽然看到类似软弱的东西,血肉之躯,怎么会感觉不到痛呢?
摇头,左晓露对他灿烂的笑了出来,“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很有意思。”
“有意思吗?”北堂墨对司空见惯的场合早就麻木,甚至感觉不出无趣,怎么事情到了天然呆这里,就什么都有趣了?
他转头四下看看,灯光,人群,虚伪的欢笑声,利益的碰杯,都是他厌倦的。
“我看到好多明星!”左晓露兴高采烈,“可不可以问她们要签名啊?”
北堂墨温柔的笑,“不可以。”想丢他的脸吗?
早就意料到的结果,面子事大!左晓露不纠结,眼巴巴的往琳琅满目的餐桌看去,问,“……那可不可以去吃那边好吃的?”
“出门之前不是才吃过?”男人蹙眉,感叹她的胃是有多大!
“都过了四个小时了好不好!而且好像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左晓露眼馋得不行。
庄生在旁边看小两口的对话,觉得特别有意思,北堂墨也会有耐下性子和女人沟通的一天,看不过眼,就提点他两句,“女人喜欢可爱的东西,有时候不是饿了才会想吃。”
这些细节,粗枝大叶的北堂家少主怎么可能理解?
事实证明北堂墨确实不理解,因为那些点心造型可爱所以左晓露想吃?
他无解,却还是拉着她过去了,满足她的愿望,不知不觉成为习惯。
庄四闲闲的看二人的背影,光是看背影还挺相称的,高大的总会护着矮小的,天经地义,多合适,他就悲催了,文不行,武也不行,还有话说……为什么今天晚上没人找四少爷他搭讪呢?
在派对上吃够了五花八门的小点心,北堂墨就拎着左晓露回家了,今天‘溜天然呆’行动很成功,他目的已达到。
刚进公寓,左晓露想给妈妈打电话,却被他揽腰扛起来,直径往卧室走,他要她陪自己泡澡!
左左大震!
男女授受不亲啊!
她内心是抗拒的,可是餐桌上喝了几杯香槟,整个人飘飘然,平时就拗不过喷火龙,加上今天听了他悲伤的故事……就顺从他一次吧。
她天真无邪的想,其实只是洗澡,也没什么哦?
然后鬼使神差的换了衣服,裹上浴巾把自己先泡进圆形的浴池里。
北堂墨还是挺老实的,在隔壁的盥洗室脱衣服,同样在腰上缠了一条浴巾才走进来,即便如此,好身材掩不住!
可能真的是体内有酒精的作用,左晓露缩在自带按摩功能的浴缸里望着他,居然眼都不怎么眨,大方欣赏了他的好身材。
从上……再到下……
成功脸红。
“我还以为你不会害羞。”北堂墨从头到尾都在留心她的反映,挺有趣的。
说完,他也跨进浴池里,顺手把飘飘然的小醉猫捞近身抱住,仰靠,开了按摩浴缸的按钮,闭眼享受。
左晓露靠在他身上,嗅着好闻的精油味道,难得感受到这个彪悍男人的柔情。
她就是个超级天然呆,只是泡澡而已,真的没什么!
以前在日本时,每年到了冬天,她都会和妈妈一起到北海道的露天浴场泡温泉,都是男女混浴,还会有猴子来凑热闹,气氛不要太好。
而且,心思里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北堂很需要一个人如此依偎,反正他们在交往,所以……就这样吧!
“你心情不好吗?”安静了会,她问他,话音声乖巧得不行。
刚开始北堂墨很抵触,凭什么老头子要塞那么个笨蛋给自己,阿星在拍马屁的时候说漏嘴,什么叫做‘为他好?’,这么多年,老头子做的事,到底有哪一件为他好,似乎已经不想去追究了。
可是左晓露呢?
她好像是个意外,意外的适合他。
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或许他身边就该有这样一个女人,笨笨的,什么都不会,动不动就哭,身材不火爆,也不性感,但在这种时候,她就是能很神奇的察觉你心情不好,然后默默用乖巧的姿态陪伴。
从胸口舒出口气,北堂墨低眉扫左晓露,和她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对接上,他目无表情的问道,“庄四跟你说什么了?”
怀里的小东西立刻心虚颤了下。
“他……跟我说什么?”左晓露自认为掩饰得很好,没有露出马脚,他怎么就看出来了?
还想瞒混过去。
“庄生那张嘴,会没跟你说?”他都不直接点明,老实点就自己招了吧。
左晓露真的是被他欺着吃的性格,毫无反抗能力。
低下头,她酝酿,模样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够得她忏悔。
“就是……说你妈妈的事……”
唉……都知道是死穴了,她化妆不知道,他就不要追问了嘛!搞得人好为难。
“都知道些什么?”他话音无澜,直头直路的问,听不出情绪的调调。
左晓露更纠结,这里她转了个小心思,说,“就是你知道的那些。”
话罢他就有了动作,稍稍动了动,她不自觉看了他一眼,诡异的对视,谁心里在发虚,谁清楚得很!
成啊,会和他拐着弯说话了。
“不过……”左晓露忙补救,“我没有多问!”
过于急着辩白,坐直了身板才发现胸前春光外露了一丢丢,连忙默然的勾背把自己沉进水里,却和北堂墨贴着的身体感觉更明显了。
“为什么不多问?”板着脸,他继续问。
这种时候,左晓露倒宁愿他发火,不喜不怒最难对付了,她天生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而且眼前的男人还和她……
“我怕你不高兴。”妈妈说,不知道怎么回答,又无法不回答的时候,一定要说实话,因为对方比你聪明很多。
之后,北堂墨的表情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左晓露不是不好奇,看到他神色有松动,刚张口想问,谁知他很快就道,“既然怕我不高兴,以后都不要问。”
说得是有多干脆啊……
如果真的不想她问,那又为什么要主动开这个头?真的是为了掐断她心里的疑惑?
别扭!
遗憾的撇撇嘴,左晓露‘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
她那副未能如愿的表情,倒让北堂墨落空了。
大概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这样,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快得连他都惊诧,但认定了那就是她,果敢绝对,不再多有犹豫,所以……
虽然她笨,还是说点她想听的吧。
“我和老头子关系不好。”说到沟通,北堂墨何时又擅长过?
“我知道。”就这一点,左晓露接得极快,再想到北堂振对她的态度……
“我觉得振伯伯挺好的,不过你是男人,又是北堂家唯一的继承人,他肯定会对你严厉点。”
其实北堂墨说那句话的意思是希望左晓露以后少听老头子的话,她是他的女人,应该和他同仇敌忾,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开解起父子关系来了,他愣愣的僵了一瞬,而后无奈的摇头笑起来,“算了。”
左晓露的思维和常人本来就不同,或许……她的世界比他们看到的都要丰富多彩,美好得你难以想象。
听到他说‘算了’,左晓露也懒得自找没趣,买下脑袋盯着他健硕的胸肌发呆,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了,她就这么盯着,然后觉得……视线里那片宽阔的胸膛看上去真的好结实的样子,没想多就伸手去戳……
北堂墨就出神那几秒,忽而觉得胸口发痒,垂眉一看才发现有个人在自己胸肌上摸来摸去最后干脆画起圈圈来,那触感不轻不重,却有抓心挠肝的功效,忍不住,抬手抓住她的手,蹙着眉直接问道,“你在勾引我?”
天然呆根本没想得那么深,诧异的‘啊’了一声,抱着她怀抱的双手就收紧了把她往他身上贴,水很烫,他钢铁般的身躯更烫……
左晓露立刻僵硬!
对这件事,北堂墨犹犹豫豫,他还没发现自己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全是因为她。
他只知道,是男人就要有担当,他倒是确定,她现在毫无准备接受他的疯狂。
毕竟还小。
于是,四目交接,他望进她颤巍巍的眼神里,她好像在等待,又好像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拒绝?应该不会拒绝,但也不享受吧……
沉默……沉默……
良久之后,强压住欲火,长长的叹息,“算了!”
他忍!
今天第二次说‘算了’,左晓露听懂这次的寒意,睁着眼贴着他胸口,表示感谢,傻得无药可救。
算了,某个食肉动物默默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五月末。
左晓露从扳着手指头数不习惯在s市的日子,到每天习惯于和那个男人的生活,甚至没心没肺的很少再去想以前。
养生馆的工作做得很顺利,期间段诚又来了两次,第一次和她吃了顿饭,整场始终表示要拯救她脱离苦海,还捶胸顿足怨自己太没本事,北堂家他查过了,确实……斗不过。
左晓露很想解释不是那么回事,她也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呆的人呢……
第二次再出现时,正好那天下了场大雨,北堂墨打着伞一路送她来,她小手挽在他手臂里,头贴着他,他照顾着她,被雨水晕染的背景中,两个相依的人由远及近的走来,站在养生馆门口看到一切的段诚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想拯救的女孩子幸福得无与伦比,明显他就是多余的。
有时候往往看到的不是真相,时间越长,沉淀的那些复杂的东西也会简单化,偶然一时,忽然大彻大悟,不是你的,永远不属于你。
至于天然呆和自大狂的生活,也算顺风顺水。
北堂墨是家里的主厨,每天掌勺,做好吃的满足笨女人的馋嘴,到了晚上就到她一报还一报的时候,有人是越来越过分,以严师之名。
这样的日子维持到进入夏天,左晓露在不知不觉中迈入人生中的十八岁。
成人礼那天,北堂墨给她做了一个忘记放糖的生日蛋糕,还送了她一条钻石项链,为了减轻她的压力,他哄她说项链上那些闪闪亮亮的小石头那只是水晶。
左晓露很欢喜,每天都戴,只有洗澡的时候才取下来,小心的珍惜着。
只是,他们没有去领证,也没有发生进一步的关系,平和的维系着现状。
平平无奇的周五,大别墅那边忽然召唤二人回去吃饭。
刚开始北堂振担心儿子会欺负媳妇,也是小丫头住过去才一个多月的某天,无意中在车上看到两个人手牵手的走进超市,亲密无间。
最难得他脾气过分坚硬的儿子会对他初恋情人的女儿温柔的笑,一直到那时候,北堂振才放下些许心,确定自己的决定没有做错。
对左晓露的宠爱,犹如亲生女儿,这点连北堂墨都心知肚明,难得父子在相同的问题达成一致,左晓露被北堂家认可了。
去别墅之前两人就说好,要听老头子唠叨,未来的北堂家少奶奶自己去吧,对和老头子沟通,北堂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尽孝道的事就交给天然呆了,往客厅的沙发一坐,他宁可看电视。
左晓露是绝对的乖宝宝,礼貌上肯定要先去给长辈请安,北堂振在书房,还没走上去已经被阿星拦住。
显得有些刻意。
“少奶奶,少爷。”挡在左晓露跟前,阿星视线看向北堂墨,狗腿的请安,“今天……这么早?”
这就有趣了。
北堂墨冷飕飕的笑,和他玩笑,“下次晚点来。”
“不是不是,小的没这个意思。”摆着手,阿星也是拦人心切,才胡乱寻的话头。
偏偏就在今天,不该来的人在这时候来,该来的还出现得那么早,老爷吩咐过,谈话的时候不能让人上楼去打扰的。
“振伯伯有事吗?”某些时候,左晓露的反映比别人都快。
她一问,原本没在意的北堂墨也注意到阿星遮掩的脸色,便问,“老头子在上面做什么?”
“会客!”有人答得精神抖擞。
“什么客?”有人问得漫不经心。
阿星苦瓜脸捏得相当成功,“少爷,能别问么……”
尽管想扮演好忠仆的角色,可夹在不和的老小之间,他永远只能成为华丽的炮灰。
北堂墨正想上去看个究竟,不久前在某个生日派对见到的那个叫做‘岚’的神秘女人便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刚来的二人,她嘴角溢出‘刚刚好’的笑,“我时间一向把握得很好。”
摆明了就是想会会北堂家年轻的少主。
其实左晓露看得出来,北堂墨对母亲的事情相当在意,否则也不会答应岚要‘出去谈’的要求,没准这段时间,他也找过她呢……
独自去书房向北堂振请安,去之前还从厨房王嫂那儿端过泡好的茶,无能为力的时候,把自己的角色好就可以了。
破天荒,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她听到谁的一声叹息,悠远深长。
“振伯伯。”唤了一声,她才走过去,把茶放在书桌上,站得端正。
对这位长辈,她没有北堂墨那么厌恶,至少在她面前,振伯伯对她可算亲和。
“你们来了?那……”看到左晓露端着茶进来,北堂振先往门口望了望,严肃的脸容有诧异的神色,很明显。
“墨和那位女士出去了。”她老实道。
“出去了吗……”做了那么多天的功夫,还是没拦住,看来对方也很了解他啊。
他再看左晓露,女孩儿乖巧的站在他面前,等训话似的模样,真听话啊……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有个女儿就好了,可在得知某个女人怀上自己的孩子时,他最先还是期望能是个男孩儿,北堂家必须有个继承人。
“您心情不好吗?”左晓露在长辈跟前真的特别讨巧,很容易就能让另一方挖心掏肺。
北堂振也不例外。
“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女人也许是墨的母亲。”
这种时候,左晓露不说话,分寸在她心里是拿捏得极好的。
只听长辈酝酿了下,继续道,“不是的,她是他母亲的双胞姐妹。”
因为是双胞姐妹,所以才那么像,那么了解北堂家的人。
“那……”抬起头,左晓露欲言又止,总觉得,她好像还没资格问吧,而且她始终记得北堂墨那天说的话,不想他心情不好就不要问。
“你想问什么?”有人偏要给她这个机会。
她低下头,被那句话束缚,真的不想北堂墨心情不好。
看她露出那种为难的表情,北堂振也明了了几分,他的儿子,一向强势。
或许是见了故人,再听到一个令人伤心的消息,今天特别想说说过往的心里话。
“我一直想有个你这样的女儿,当然要是和心爱的人一起生养的,晓露,我很喜欢你妈妈,不过我错过了。”
每个有能力的男人谁不曾在年轻的时候轻狂过?所谓的痴心一片,并非绝对,若非遇到挚爱,风流史如何终结?
墨的母亲,北堂振确实不爱。
“你和你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乖巧、听话、懂事,让我的儿子配你,确实有些委屈。”
“没有……”怎么从他父亲的口中把话说出来,左晓露反而被抬高了呢?她连忙摆手,“墨很好的。”
“墨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他的性格,我很清楚。”北堂振制止她为那个谁说话,面色里唯一的柔情都给了左晓露的母亲和曾经美好的回忆。
“北堂家需要一个继承人,而我不能与你的妈妈在一起,所以……”他的儿子,需要承担的太多。
“我唯一能给他的就是你,也希望他能完成我的心愿,当年对你的妈妈总是无法拒绝,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快哭的表情,这的很要命,总是觉得不在她身边不行,你是她的女儿,值得小墨去守护。”
他把最好的都给了眼前的女孩儿了,爱屋及乌不过如此。
可是……
“您这样想……对墨太不公平了。”犹豫了才说出来的话,左晓露为北堂墨抱不平。
他是他的父亲,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怎么听上去,北堂振只把北堂墨当作完成他心愿,继承家业的工具,这样的抬高,左晓露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连她都无法接受,那么在门外听到这番话的男人呢?
唯一能给他的是左晓露那个笨家伙?那么把他养育长大,培养他,只是为了成为延续‘北堂’这个家族的古老名誉?
太好笑了,所以岚说的是真的!
他的母亲在无尽的想念中死去,而北堂振,他的父亲,念念不忘的是他每日朝夕相对的枕边人的母亲,他要守护那个女人的女儿,用一辈子?
北堂家的父子关系本就不好,被听到那种说法,再加上之前和岚的见过面,大吵一架是意料中的事情。
之后北堂墨骑着机车怒火冲天的离开别墅,别说晚饭了,没掀桌才走,阿星已经感到超级幸运,饭罢是他送左晓露回了那边的家,走前很善意的劝过少奶奶,要不要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不小心听了吵架的全过程,现在的情况,两个人单独相处不会很为难么?
虽然他也觉得老爷对少爷太不公平,可依照北堂墨的火爆脾气,左晓露放到他面前就是个好捏的软柿子,想怎么欺负都行的吧……
即便如此,她还是乖乖回去了。
如她所料,北堂墨不在。
空荡荡的客厅和卧室,还有平时他最喜欢呆的健身房……空无一人,相处了几个月,她早已习惯他的自大和命令式口吻。
也许是那父子二人吵架的场面把她震到,连她都替北堂墨抱不平,饭桌上想在振伯伯面前维护他,却被一句‘什么都不用说’给堵回去。
她想,如果振伯伯能用对她的态度对墨该多好啊……
北堂墨打心里需要家人关心和爱护,她能感觉得到。
像第一次走进这里似的,仔仔细细把每个角落都看了遍,才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好,拿起遥控器,怔怔然出神半响也没把电视打开,反映过来又干脆扔到一边去,摸出了手机,调出那个的号码,盯着看了会儿,犹豫着又关掉了。
活得没心没肺的左晓露难得心神不宁,和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子一样,见不到他的时候,胡思乱想,更何况,今天还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
眼看着时钟的秒针一格格的跳动自转,时针指向了12的数字,放在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倒把她结实的吓了一跳,再看号码,是北堂墨!
“你在哪里啊?”接起来,她就先问道。
明明该是质问为什么夜不归家的强硬语气,愣是被她篡改成‘可怜’,那语调让喝了酒介于半醉之间的男人更加心烦,他居然为左晓露喝了那么多!
她该趾高气昂的,到底是在委屈什么?
“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他对她的态度,一贯嚣张。
左晓露好像真的习惯了,都不觉得稀奇,更不会轻易被刺伤了小心脏,反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我担心你……”不知何时变得那么强大,竟然能够对他直抒心境了。
“担心我做什么?”北堂墨冷硬的笑,他有什么值得她担心的?可她那副皱着眉头不安的表情立刻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让她吃瘪,他经常对她做的事。
电话里听出了熏天的酒气,听出他的不快,还有别的,左晓露说不来。
大概北堂墨现在很矛盾,他的父亲疼爱她胜过他,似乎在她来到之后,把他唯一的亲情都夺走了。
亲情,连北堂墨自己都否认他需要。
相互沉默,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呢……酒精作用下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炸弹埋得深深的,以为不会引爆,站在酒吧外吹着阵阵凉风,记忆里最近的片段是晚饭前那个老家伙对他的评价。
“左晓露!”他清晰的叫她的名字,下文还未脱口,忽然捧着手机的天然呆听到了庄生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跟谁打电话呢?你媳妇儿?”
接着不知道是庄生抢了电话,还是北堂墨把电话塞给了他,按照左晓露的理解,庄生哪里打得过那个强悍的男人……
反正隔了几秒,再有人开声,已经换了个人。
拿着电话,庄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支吾半响才斟酌着道,“吵架啦?”
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墨少爷今天晚上就是来买醉的!
“没有……”左晓露心里难受,北堂连话都不愿意和她说了,庄生不敢抢他的电话,抢了会挨打的。
电话那端温柔的男人‘呵呵’的轻笑,似有安慰人心的作用,“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不过一个男人会为哪个特定的女人喝酒,那就是动了真情,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应声都不待停顿,北堂墨这个人……不需要怀疑。
“你知道?”天然呆反映有这样快?庄生瞪了瞪眼,“那你们是怎么回事儿?”
“有点复杂……”不是左晓露没办法说出来,大概是在维护北堂墨。
她想,他应该不愿意让仅有的那几个朋友知道这些事。
话语里刻意的隐瞒被听了出来,那方顿了一瞬,又道:“晓露啊……那家伙其实脾气就那样,你……让着他点儿,我知道,我说的这话可能有点过分。”
左晓露才刚满十八岁,要她让比自己大五岁的男人,像话么?
却意外得到她的赞同,‘嗯’了声,笑着道,“其实北堂墨……很善良。”
善良?
庄生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形容北堂家心狠手辣的少主。
可是,那种善良会把想靠近他的人弄伤。
他不确定,只是有点担心左晓露,可惜感情这种事旁观者永远也只能看,具体起不了多大作用。
末了唯有安慰她,“早点睡,墨少爷喝醉了我负责把他给你送回来,半根头发不少,天大的事,早晚雨过天晴。”
挂了线,他对她说的话是那么心虚,回头往酒吧那边看了眼,北堂墨怎么能用对付所有人的那一套去和左晓露相处?
倘若那是一生认定的人,意义已经不同,那是独一无二,当然要用独一无二的方法。
即便知道北堂墨身边有靠得住的朋友,左晓露还是呆在客厅漫长等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酒气熏天的男人在天亮前终于回来,没开灯的客厅,一眼先望见沙发上蜷缩起的一小团。
那是……什么?
他真的喝多了,连这里入住女主人许久的事情都望得一干二净。
又在突然之间,想起左晓露这号人物来,是他亲自飞到日本,从几个恶霸手里把人抢到身边,让她成为自己最开始极其不情愿的大麻烦,甩之不去,而后,竟变成他要娶的女人。
歪歪扭扭的走到沙发前去,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盯着已经睡熟的人猛瞧。
这个笨蛋,不是早就让她不要睡沙发了吗?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他们确定了关系之后,只有每次他欺负她的时,才会象征性的赶她到这儿来,也就在当天晚上,半夜他翻滚难以入眠,每每总以惩罚之名,溜到这里先用身体狠狠‘教育’她,再扛回卧室抱着一起睡。
但是,都不曾越过最后一道防线。
不记得是哪天了,他们一起看无聊北堂墨想砸电视的偶像剧,电视里那小白脸男主角信誓旦旦的说:若是我真正爱的女人,我必以心呵护,让她成为我的妻子之后再与她结合。
当时左晓露看得眼睛都直了,闪烁的瞳眸里满是向往。
真是个笨蛋!
北堂墨看着她外溢的表情,心想,这家伙太好看穿,更是好骗!现在哪有男人能做到那种程度的?
然而嘲讽戏谑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每次,每次……在夜里难耐的时候,他看着身旁熟睡的她,几欲想把她吃掉了事,几欲又强忍下来,最后居然用手解决问题。
他北堂墨何时缺过女人?何时窝囊到这份上?
不知不觉中想成全她的小心愿,看到她傻笑,他就莫名感到满足。
可是,这天晚上和父亲的对话太让他失望了。
他以为‘家庭’、‘亲情’这种东西,他根本不在乎,直到今天见了岚,她那一句猜测的说法,还有之后父亲亲口对左晓露说的话,证实了他的价值。
“你父亲根本不爱你母亲,甚至一只觉得她擅自把你生下来是个错误,或许你的存在唯一的意义,就是能维系北堂家的香火,光是这一点,你做得很出色,遗憾的事,即便是这样,北堂振也没有在你母亲临死前让你见她一面。”
岚是这么说的,用最直白的语气,直击他的心。
所以,北堂墨对于北堂振来说,只是个根本不重要的延续,甚至笨蛋左晓露超过他许多!
所以,他不得不接受她,时刻关注她,无意识的保护她,想要独占她,从一开始都是老头子一手的安排!
没有北堂振,他的父亲的插手,他根本不会发生今天买醉的荒唐事。
身体里的燥热和压抑,随着目光里那团小东西的深陷轻易失控……
他是实实在在的喜欢上她了。
喉结上下滑动,他无意识的喊她,“左晓露……”一字一顿,深刻得犹如刻在骨头上的魔咒。
左晓露似乎听见了,可她又真的特别累,睁不开眼睛去确认,梦里和现实之间的不真实。
下一秒,她感觉到身体被什么压住,重重的,并且还在不断的动作,那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步调,刚开口想要发出迷糊的声音,嘴就被死死封住,浓厚的酒气立刻将她唤醒,睁开眼睛,北堂墨的脸容放大了般就在眼前,咫尺距离。
他就压在她身上,那几乎是他全身所有的重量,然后狂吻她,两只手掌不停的在她软软的身上作乱,那是毫无克制的力道,把她弄疼了,让她感觉到害怕……
北堂墨,像冰刀一般锐利的男人,轻易把你刺伤,如同现在。
他吻她,像火热的烙铁,烫伤她的肌肤,她刚将双手抬起就被他敏锐的嗅出下一步举动,抓过她双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撕扯她的衣服,然后……
痛!
撕心裂肺!
左晓露全身蜷缩,剧烈的颤抖,连呼吸都伴着不可抑止的抽搐,差点昏死过去。
类似的画面出现在她脑海里,牵动她本就软弱的神经末梢,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停下来了,而这夜……
北堂墨未动,她亦不敢动,甚至连抵达咽喉的嘶叫声都强忍住了。
暗色的光线里,她看见他被放大的脸,同样闪烁得有些激烈的瞳孔里,忽明忽暗的光泽中泛出被他隐藏了许久的受伤。
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缄默中,左晓露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颤巍巍的开口,在他耳边轻声,“别怕,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
她好痛,不知是身还是心。
她边说着话,边将手从他禁锢的掌心里温和的抽出,轻缓的扶上他的背脊,重复着她自认为或许能让他好受些的话语。
不想,这举动反而惹恼了他。
他在片刻犹豫停顿后,猛然攻城略地,狠狠的,恨恨的,咬牙切齿的咒骂,“为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你以为你是谁?”
为什么偏偏是她伴他?
他,很需要她的陪伴?
没有声嘶力竭的反抗,却莫名的察觉被烈酒熏染掩盖无效的伤。
如果这是他的发泄,她愿意去承受。
左晓露,一如既往的是个爱哭鬼……
好像,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最后的时候,北堂墨终于放开她,从头到尾无间断的疯狂,累极的将她沉沉压住,带着完全的醉意,低声喃喃,“为什么你是左晓露……左晓露……你真让我心烦啊……”
笨蛋左晓露已经没力气哭了。
隔天北堂墨下午三点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平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被,旁边的茶几上还点着柠檬味的精油,很益神。
客厅的窗帘是拉着的,不难看出外面是个艳阳天,那种厚度,都快被穿透点着了似的。
左晓露呢?
他最先想到她,想到昨天离开别墅喝了酒,凌晨回到这儿……接着整个人突然之间弹了起来!
昨天晚上,又欺负她了?
“左晓露?”宿醉的男人裸着上半身,按着额角,坐在沙发上没品的大声嚷嚷,这该死的公寓大得竟然有回声!
回音丝毫没有。
他很小家子气的爬起来先去卧室把衣橱打开看,还好……她的东西都在的。
松口气之余,都想起来了,他对她做的那些事……
刚才用来按额角的手拍响了脑门,“我到底在做什么?”
才晓得错了,不知道会不会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