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寒,锦瑟跟着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是要算哪本呢?
两对眸子互相凝望,一方沉浸于甜蜜和惊悚的交织中,一方投入于欣赏和享受的口味里,忽然远处的海上发出几声巨响,同时看过去,一道道的火光从海平面骤然腾升,而后在深蓝的天空中炸开,缩放出夺目的烟火,火花散开,形成独特的图案,而后……视线里的绚烂在数秒间湮灭,短暂的生命,耀眼非常。
宁静的夜里,突来的意外。
锦瑟惊喜了声,站起来想看得更清楚些,叶涵也跟着她起身,说,“大概有人在海上放烟火。”
小不点儿这么高兴,要不明天他们也出海这么玩?
“对哦!”她蓦地想起什么,转身正对叶涵,抬着头看着他,神色在睡意就变得认真起来了。
“怎么了?”他微怔,弄不清她那颗古灵精怪的脑袋里又在盘算什么?
“没什么……”将又手搭在他肩膀上,从环住他的颈项,只看着他一个人,锦瑟笑着说,“新年快乐!”
新年,过了十二点,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叶涵反映过来,脸上的讶色一扫而人,回应她独一无二的温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在有了交集之后的岁月里,从她的六岁,他的十六岁开始,任何节日,对方的生日,重要的时刻都要在一起度过,遗憾的空缺了两年,连当面对彼此为后都无法做到。
由是新的一年到来,终于能如此此刻安静的相对,跨过来以为难以逾越的距离,拥抱在一起,他吻她,因为爱……
新年的第一天,1月1号。
js先声夺人,宣布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着手,以收购和兼并的方式,已经完成了对四家公司的并购,接下来期待的是与风华的合作。
此前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终于得到解释,js进军国内,野心远不止零售业那么简单。
有财经评论家说叶涵是不动声色的兽,完美的掩饰了他的贪欲,看现在js与风华的情况就知,看来有人嫌钱不够多,s市首富的头衔,已经远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亦有不同的声音表示,那是叶家主人的后招,明天就是叶、温两家的婚礼,男主角被爆在泰国普吉岛的别墅度假,女伴自然是有的,毫无疑问的锦瑟小姐。
如此看来,似乎多年的感情占用了家庭产业,浪漫的举动赢得无数声援,温倩是个多不讨喜的女人啊……况且叶涵又不是没钱,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守着那笔家产又能怎样?
再说,看js的来势,没准等那个男人回归时,又是一场轰烈的收购战,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是他的福辈留给他绝代的‘风华’。
热热闹闹又是一场好戏看,对于次日的婚礼,惊心动魄的期待……
1月2号。
教堂的里如期上演新娘的独角戏,就连坐在观礼席上正装出席的宾客们都心知肚明,今天新郎是不会出现了,温倩却仍旧披上婚纱,手捧鲜花,独自站上狞等待。
戏要做足,观众还在看。
午时的名声敲响,美好的音乐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新娘郑重宣布,这场没有开始过的婚礼结束。
在众人的配合下,闹剧完美的落幕。
大批记者尾随,她甚至连婚纱都测换下,开着车前往风华大楼。
股东大会如是召开,叶蓝婧姝的第二份遗嘱即时生效,叶涵失去叶家的继承权,尚未出嫁的温三小姐将与秦朗先生平分这个大家庭的一切。
股东们一致推选温倩作为新的董事,不知何时来到s市,并且悠哉露面的秦朗表示没有任何意见,转机之间,消失久已的叶锦荣忽然出现,在温倩的大力支持下,以叶家之名,登顶风华权利的最高峰。
下午两点的新闻发布会,一切尘埃落定。
看上去始料未及的变化,早就在叶涵离开s市与心里的那个好私奔宾,这座城的每个人,乃至好奇心最旺盛的媒体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因为受到婚礼的影响,这一天风华的股份犹如心电图般起伏,而js,在昨天的收购消息发布后并未因此受到涉及。
所有人都知,一场商战,即将拉开帷幕。
温倩没有失败,她以略胜一筹的姿态,登上战场……
夜至,回到家中,已过凌晨。
客厅里没开灯,佣人们都睡了,回归熟悉了的宁静,温倩从胸腔里由衷舒缓出一口因为压力而积攒的气息,身心疲惫。
也只有家这样的地方,才能让她卸下所有防备。
“回来了。”沉重的声音,没征兆的从沙发那端传来。
她顺势开灯,看到父亲杵着拐杖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爸,还没休息吗?”稍稍收了些脸上的倦色,换了拖鞋,她走过去坐到温正南对面,坐姿中规中矩。
她虽然恨温正南,怨他迂腐陈旧的思想,讨厌他固执的所为,可,毕竟是她的父亲,她对他的尊重一如既往。
这点,从不曾改变。
温家家教向来森严,出了温倩这么个要强的小姐,就连下人们都免不了在私下议论,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做到如今,已经够了。
“你的风湿又犯了?”看到他拐杖不离身,温倩关心道。
s市的天气就是这样的,一年中大半时间在下雨,空气潮湿,雾亦多,中老年人大多有风湿病。
“听说近来市医院来了位从国外回来的专家,对风湿病的诊治非常有一套,我帮你约个时间去看看吧。”
听毕,温正南只轻微点头表示同意,无澜的脸色,没有表情的大多数时候,透着令人难靠近的威严。
“倩倩,赢了叶涵的感觉好吗?”他忽然问,喊着三女儿的小名。
似乎有很久没听到有人叫她的乳名了,温倩有少许怔忡,头脑却清晰,“您应该很清楚,我并没有赢他。”
“可是你现在已经得到风华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管是台面上,还是私下里,她做的那些功夫,他都看在眼里。
“你给那个叫做秦朗的人,开了多少价买他手里将近20%的股份?”这些温正南都派人查过了。
秦朗今天出现只是走个过场,他对叶家没有感情,虽然感激叶蓝婧姝的栽培,可是在留学期间,就屡将欠下各大赌场的巨额赌债,若不是叶家家产风波斗得热烈,只怕他早就横尸荒野。
这样的人太好对付,只要给钱,一切就都解决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温倩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说了个数字,温正南便也笑了,说,“不愧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女儿,这个数买他手里的股份,你不亏。”
不亏便是赚了。
极少得到父亲的赞赏,她由衷感到高兴,可再一瞬,温正南语气就变了。
“既然现在风华在风口浪尖上,叶锦荣也做了执行董事,剩下他们叶家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斗吧,你想要温氏的继承权,我给你。”
突然的得到……
温倩显得很是错愕,脸上表现出来的全是不相信的神色。
就这么容易?
不是一直固执坚持,温家的家业不能交给早晚要外姓的女儿么?
她都还没完全击垮叶涵,不!应该是说现在才真正开始,和js的合作案,承诺了欧阳清楣给她完整的风华,然后,得到父亲的认可,从而得到温氏的继承权。
“用不着那么惊讶。”温正南神色平静,眸中显而易见的复杂,“我从来说过绝对不会把温氏给你,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从小,虽然三个姐妹当中你最小,可也是最好强的,凡事就喜欢与你的姐姐们争,你觉得,我把她们嫁给对温氏有力的家族,就是对她们不好?你觉得,我是随便糟蹋自己女儿的人吗?”
闻言,温倩不语,只把头低垂。
事实上在她心里,她就是这样想的。
温正南看着女儿,没有多做解释,“我始终认为女孩子不该从商从政,这两个圈子太复杂,我温正南的女儿,就应该做大家闺秀,做女儿家该做的事,而不是在商场上和那些男人争斗,或许你认为我就是看不起你,也罢了,我的小女儿喜欢做生意,考验也通过了,明天来律师行吧。”
说完杵着拐杖站起来,因为膝盖常年受力,动作显得相当吃力,温倩忙跟着趱想要搀扶他,又见温正南微型顿了顿,再对她道,“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我想你已经充分体会到了,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后果是什么,你比我清楚,我太了解你,你骨子里完全遗传了温家的血,可惜……”
末了长长的,独自上楼去了。
可惜……什么?
温倩僵在原地区,反复回想,父亲这是在暗自提醒她么?
他知道自己和欧阳清楣的关系,所以才会提醒她不择手段的后果也许她承受不起。
要收手吗?
这重念想刚冒出来,温倩就笑了,笑得咬牙切齿,攥紧了双拳,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收得了手!
普吉岛的一月,给人一种真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
碧海蓝天的异国风情,阳光明媚,白云朵朵,每年都要如期举行的普吉国王杯赛舟会才刚结束没多久,余温还未散去,行在街上,与来自其他国家的游人擦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闲适与放松,心情是懒洋洋的,不愧为渡假的圣地。
不管这几天s市是怎样的动荡,但普吉岛上,休整了一天后,叶涵开始带着锦瑟到处游玩。
每天都有不同的节目,早上吃过早餐之后大概十点出门,骑着单车沿海岸线溜达一圈,观赏海岛风光,午饭到独具普吉风格的餐厅吃饭,一定要试试当地的特色美食,中午休息两下时,下午出海,皮皮岛,珊瑚岛,皇帝岛,攀牙湾,通赛瀑布……一天时间哪里玩得过来。
晚上回到巴东,看一场著名的西蒙人妖秀,那些奢华的道具和有趣的表演,看得锦瑟眼都不眨一下,曾经因为叶涵的过去而对这个国家的厌恶感,也在这次旅途中逐渐消失。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新年的第三天,两个人计划今天白天去浮潜,晚上出海钓鱼,就在海上呆整夜,这是泰国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雨水少,气温不会太高,随便怎么玩都可以。
决定了之后就在巴东买食材,叶涵享受的是夜晚吹着海风静静垂钓的安宁,而锦瑟垂涎的是游艇上那只看上去就很专业的烧烤架……
出门,穿的是昨天看完人妖秀后,锦瑟非要在路边摊买的情侣t恤,她还无耻的杀价了,两件,折合人民币五十块钱,也就是二十五一件……
作为js的终极boss,叶先生很不理解女孩子这种购物心理,倒是早上起床时,对着那件黑底蓝印花的衣服看了半天,最终决定……穿。
不然有个小朋友会不高兴,她那件是蓝底黑印花……
等到在客厅相遇,叶涵看到了同样穿着那件t恤的锦瑟,套了条浅色的牛仔短裤,那把海藻一样长头发胡乱盘在脑后,非常有时尚感的给自己鼻子上架了副没镜片的眼镜,加上一双黑色的人字拖,这也是昨天买的,十块钱,一人一双。
在叹这里物价之余,再望站在自己房门口的小丫头,小胳膊小腿的身材,纤细的四肢,玉似得白皙,这么看上去真是……美味可口。
“干嘛?”锦瑟好像还没睡醒,大概昨天晚上水喝得太多,眼睛有些肿,看叶涵也是眯着的。
“没什么。”穿着同款t恤的叶先生,盯着她想,真是越看越小,都不知道走在街上会不会有人误认为他拐带了哪里的小朋友?
然后发现一个问题……
“你脸上的眼镜哪里来的?”怎么那么眼熟?
锦瑟拖着一身懒皮囊去厨房找吃的,用背影回答,“你的啊,借给我用一下不介意吧?”
“锦……瑟……”叶涵额角抽搐。
她都把镜片扣下来了他还能怎么介意?
……
早餐还是叶先生做的,小朋友趴在桌上啃三明治的时候埋怨说面包烤得太硬了,叶涵怎么就那么想抽她呢……
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到底是把她娇纵过了头。
十点出门,买了海鲜,蔬果,调料,还有一些出海用的必备物品,两个人手里都提着大袋,还要空出一只手,十指紧扣的一起往回走,路人看了都觉得是那是年轻幸福的一对儿。
有时候,幸福需要适当拿出来晒晒阳光。
然后走到码头,等在那里许久的陈律师看到配合锦瑟穿情侣装沙滩裤还有人字拖的叶涵,愣僵得一时忘了自己来干什么……
那对小情人对望了眼,锦瑟认出了西装笔挺的名律师,开口略带尴尬,“那个,陈律师,这样穿……你不觉得热吗?”
……
海滩边的咖啡厅。
见到陈律师时两人心里都已经有数,不管婚礼有没有举行,都到了叶蓝婧姝第二份遗嘱声效的时候。
若是此人不出现,意识里‘这样的生活会一直下去’的错觉,只怕不知什么时候才打消,终于看到一个与s市相关的人,锦瑟才清明了几分,喔……到底要回去的。
“按照叶老夫人的遗嘱,由于叶先生没有参加婚礼,此行为当作自动放弃叶家极风华的继承权,所以叶老夫人所持全部风华股份,还有名下在国内的三十二栋别墅,十七个公寓单位,三家养生会所,以及一座法国的酒庄,荷兰的郁金香花园……和叶家大宅,都将由温倩小姐与秦朗先生平均分配获得。”
也就是说,现在叶涵除了‘叶’姓,风华已经与他没有关系,就连他回到s市,都不能再住在那栋有了历史的叶家大宅,那里已经不再是他的家。
圆桌上,摆满了各种文件,陈律师说得相当详细,末了再看向锦瑟,“此前第一份已经生效的遗嘱里,锦瑟小姐获得的风华9.4%的股份并不受影响,因为按照老夫人的要求,除非叶先生在她离世前自动放弃继承权,锦瑟小姐这部分才会在她离世后自动转入‘婧姝基金’,所以那份遗嘱已经生效,您现在仍旧是风华的股东之一。”
这是在柏林时就知晓了的,叶蓝婧姝送给锦瑟的资本。
其实能算做她认可她的证明吧,如果这位老人家真的那么不喜她,就不会独独花了这样的心思,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伏笔。
不能再回叶宅又怎么样?重要的是叶涵和锦瑟可以在一起,并且她的孙子,不是真正的失去了风华。
那个已经长眠的老太婆,想必打心底的相信,不管风华落入谁手,最后都会由叶家真正的继承人夺回来。
“让您亲自跑一躺,辛苦了。”即便什么也没拿到,叶涵还是要签署大量的文件,对一直兢兢业业为叶家做事的陈律师,他由衷的感谢。
陈律师年轻时由叶老先生一手提拔,对叶家感情很深,见眼前的年轻人一派轻松自如,js在国内那些大动作的新闻他都看了,亦是相信,假以时日,他会将属于自己的全数收回。
收起所有的资料和文件,又对叶涵道,“现在风华内部相当混乱,据内部消息,温小姐已经买下秦朗手中所有的股份,你二叔回来了,在她的支持下做了风华的执行董事,接下来……”
叶锦荣是什么人?连锦瑟都略有所知。
刚住进叶家的时候,三不五时会来一次大宅的二叔总会给她脸色看,对叶涵说话也毫不客气,从没将他当作一家人,对外也坚称,那不是他哥哥的亲生子。
那都是锦瑟小时候的记忆,后来叶锦荣很快被斗垮,从此销声匿迹,至于过程,她那时候还不足十岁,哪里记得清楚。
现在这个人突然被温倩找了出来,名正言顺的坐了风华第一把交椅,股东们必然心悦诚服了吧……
“您放心,过一阵我们就回s市去。”叶涵的话,言简意骇。
对现在的情况,他早就有所准备,不会放任叶家祖辈幸苦打下的风华王朝不管。
“我知道你能干。”对叶涵的身世,陈律师也了解些,此刻看他,目光如长辈,“温小姐和欧阳清楣交往过甚,你要小心,那个女人和你父亲曾经有过瓜葛,现在是乔战的情妇,专门负责帮他洗黑钱,手下还管理着部分军火交易……不太好对付。”
本来,这些话他不该说的,可是叶家现在的情况,着实让人担心。
怕就怕叶涵夺回了风华,那也已经成为一个掩饰犯罪的空壳,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叶家损失惨重。
……
出海前见了陈律师,接下来的这一天锦瑟都显得相当没有精神。
虽然叶涵还有js零售王国,可是就这样失去风华了,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做了那么多努力,他何尝没有为了准备继承叶家而付出呢?
心里小声的怨着奶奶太狠心,又庆幸还好自己还有9.4%的股份,这算是最后的筹码吗?
收购战又岂是那么容易……
欧阳清楣的黑势力她知道,可也是今天才洞悉她帮温倩的最大原因,风华是用来洗黑钱的绝佳掩饰!
到那个时候,就算叶涵将属于自己的拿回来,恐怕这个s市的老家族,也名存实亡了。
她哪里还有心情玩……
浮潜的时候都走神,连呛了好几口咸到发苦的海水,若不是叶涵在,没准人都要沉下去和那些小鱼们共舞了。
心不在焉的度过了下午,在游艇上洗过澡之后,她就窝到小卧室睡觉去了,叶涵也不管她,把游艇开到外海,做了意面,独自欣赏日落,吃晚饭。
看上去,有人的很郁闷,可是有人,如了结了许久的心事般,心情相当的好。
……
入夜。
一觉醒来,走出船舱发现外面已被夜色包围。
漫天的星缀在深蓝的天幕里,散发着宝石般的光,今夜天气极好,空气里的风不冷不热,静静的,只有海水轻柔起伏的声音。
游艇的另一头,叶涵已经就位,那支在瑞士专门定做的鱼竿早就支好,他闲适的躺在甲板上,打直了长腿,两只手懒洋洋的屈放在身侧,指着半身,脖子微仰,视线看着天上,许久都没动一下,好像在发呆。
烧烤架里的炭火还在发红,隐约能闻到食物的余味,在他左边身侧放着一碟海鲜,已经吃了一些,还有一支打开的红酒,相应的高脚杯里,暗红的颜色已经见底。
有人都忧愁大半天了,这男人,生活享受得惬意无比。
叹了口气,锦瑟走到他右边空出来的位置,盘了个练瑜伽的坐姿,勾着背,心情奇差无比。
“睡得好吗?”名存实亡的叶家公子,品着小酒,赏着星夜,状态百分百的放松,顺手拿起那碟还热着的海鲜问她要不要吃。
锦瑟斜眼看他,又看看碟子里可口的美食,竟然提不起一点兴趣,气鼓鼓的说,“我做了一个梦。”
“说来听听。”叶涵很淡定。
“我梦到被一群记者围着,问我们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答不上来,然后温倩出现了,不但把那些问题都完美作答,还面面俱到,真讨厌!”这种时候,她是一点儿都不想掩饰自己对那个女人的厌恶了。
听她说完,叶涵将视线送过去,轻睨她的表情,末了勾唇莞尔,“对这个梦的总结是:你觉得自己不如她有用,还是在暗示,不服气她轻易得到风华?”
自己不如她吗?
锦瑟转动眼珠子认真的思考,她干嘛要和温倩比啊?
至于后者……是有一点。
可是如果承认了不就代表她觉得叶涵应该娶了温倩?
想罢后果断回答,“都不是!”
“那你气什么?”叶涵一边笑说,一边给自己又倒了杯酒,刚送到嘴边就被旁边的小野猫一抓抢了过去,他视线跟随移动,就见她毫无停顿的把整杯红酒都喝掉了。
“……”他愣住,这是在忧郁什么?
灌下一杯酒,锦瑟总算舒服的呼出口气,放下空杯子,再扭转了脖子看叶涵,反问他,“你又不是没对策,我服不服气有什么关系?”
叶涵失笑,憋在心里不舒服的是她,这丫头却拿他来疏解,真当他好欺负是吗?
“那可不尽然。”看着锦瑟,叶先生认真的说,“如果我没准备呢?”语气变得不确定,“单方面意向的收购战打起来,时间长度无法确定,耗资无数,加上js刚进驻国内市场……”
狡诈的男人不说话了,留下无数可能性给她猜测。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锦瑟的坏心情被惊讶取代,以叶涵的作风,哪里是那种肯食闷亏的人?
但话说回来,还没到最后的时刻,她就拖着他私奔了,万一真的没准备好呢?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他坐起来了些,闲适的神情里藏着笑意提醒她,“当初是谁坚持要离开s市要独立,跟女神做巡回演,收获如何?”
叶涵问,表情莫测。
锦瑟答不上来,她记得的,那天在习氏的飓风传媒大楼,叶涵就在楼下,她死都不肯下去,求他放自己走。
所以……后来的假装坚强,和种种要脱离他保护的决心,下足了功夫,最后在婚礼将近时,没出息的要求他和自己跑了。
现在最没理由来气愤的人就是锦瑟,在叶涵跟前愤愤然,不是找他教育么?
“怎么不说话了?”那张被夜色熏染的俊颜,笑意越发浓厚,叶涵没打算那么轻易放过她,继续追问,“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什么吧?”
等了她半分钟,看她垂头折腾自己的手指,就是不回答。
自知理亏嘛……
他轻笑,幽暗的眼神盯得她死死的,“我说我不会娶温倩,而且不止说了一次。”
那天晚上要突然放手多艰难?
因为有个人,也才刚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她活在他的庇佑下,他还不是一样习惯了她作为他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以为锦瑟离不开他的保护,难以想象没有他在身边她会过得如何,就算和亲生母亲在一起,身份不能公开,六岁到了叶家之后就被捧在手心里百无禁忌的宠着,长到十七岁的年纪,本该好好挑个大学享受校园生活,只要把一切交给他处理就好了。
只不过是温倩而已,只不过是暂时的隐忍而已,她偏要离开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可以过得很好!
明星的助理条件能好到哪里去?
都不知道他多担心……
她要怎样他都强迫自己顺从了她的心意,结果呢?
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成天自我纠结,好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碍,拿下和js合作的泰安代表一职,以为她本事大了去了,结果反倒开始不相信他。
他说过不会娶温倩的吧?
“那……都过了那么久了,谁知道你说的话还作不作数……”锦瑟都不敢看他一眼,底气不足。
等了半天发现旁边的人没吱声,不用看都知道他肯定盯着自己,看了就完蛋了,她埋头继续碎碎念,“再说……眼看婚礼都要到了,你什么都没……”
那个埋怨的‘说’字还没讲出来,叶涵提醒她道,“那天周末我有跟你说,周一要和你好好谈一次吧?”
那时候他就打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结果有个人呢……第二天见了外公外婆,又听陈主任拿自己爸爸做反面教材教育了一遍,于是不确定的心情更加强烈,迁怒于他,把心里想象的可能性强加在他身上,他多冤枉啊……
都这个时候了,锦瑟还强词夺理,眼神瞟着远处的海平面,不负责任发言,“一句话的事,谁让你故弄玄虚的……”
唉,这是开始跟她算账了吧?
还是她自己招的,大海上想找个躲的地方都不成。
“一句话的事?”叶涵也难得翻了个白眼,这会儿那些内敛啊稳沉的是一点儿都没了,做好打算和她慢慢计较。
“一句话重复了两遍,以‘过了那么久,自己记性不好’为由,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嗯?”
‘一句话’已经没用了,只好长谈,当然不乏某个没自觉的家伙非要住在夏小胖家和他搞对抗,收拾她也是应该的。
权衡利弊,一边做着部署,一边还要顾及她的心情,谁来照顾叶先生的情绪……无理取闹的人到底是谁呢?
‘质问’她的时候,叶涵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这几天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领悟到了……
侧身转对着锦瑟,把她的脸扳过来正对自己,强迫她一定要看着他说话。
她就像个自知犯了错的小学生,半句话讲不出来,和叶涵对望得相当艰难。
“说话。”他很严肃。
锦瑟笑,讪讪的,带着讨好。
叶涵笑容依旧,冷冰冰的质感,“你外公外婆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那个时候突然来s市,来给谁下马威,你心里清楚得很,两位老人家不知道内情,你认识我多少年了?”她可以怀疑全世界,不相信任何人,但是对他,绝对不可以。
“人是会变的嘛……”锦瑟欲哭无泪。
“那倒是。”他一字一顿,分明就是在说变的是她,“习宇给我看过你和你妈妈在医院吵架的视频,完整版,你知道那天为什么你外婆没把你带走?”
“我没答应。”这问题她倒是答得溜。
叶涵轻笑,“因为我跟你外婆说,我只会娶你。”
还记得那天陈瑜女士拿着孙女的电话对那段的叶先生冷嘲热讽,忽然就停了下来,而后尚且满意又诡异一笑吗?
因为他就说了这句话,守信的人,不会承诺太多,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做出来才作数,光靠嘴,漂亮话谁不会说?
陈主任识人无数,真话假话自然分辨得出,倘若孙女看上的真不是个靠谱的人,哪儿可能轻易过得了这一关。
叶涵只会娶锦瑟,现在他说,她相信了,左手食指上戴的算订婚戒指吧?偏在这时候亮得扎眼,她理亏得无地自容。
“由始至终你都不服气温倩什么努力都不用做就得到奶奶的支持,无可否认她审时度势的本事,我不娶她,她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风华,你不甘心。我娶她,你接受不了,成天自己胡思乱想,最关键的时候才反悔,你担心我太高估你的承受能力,又不直接问我,直到所有人都跟你说,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没准我会娶温倩,你才慌了。”
全中!
他捏着她的下巴,毫不费力的,用平铺直叙的口吻,“现在你相信我不可能没有准备,如果我没有准备,js就不会早在一年前开始着手针对风华的项目进行秘密收购,为什么一开始不这样相信我?”
那对幽暗的眸,在今夜格外深沉,让她没办法承受的是他现在的目光。
那天在孤儿院她要求他一起走时,他彻底动容,哪里舍得她再受半分委屈?
不得不提早宣布js的收购和与风华未来的合作,稳定因为叶涵失踪而下跌的股价,连亲自剪彩造势的机会都白白丢掉了,两日后必然不会出席的婚礼,风华动荡,股价跟着惨跌,一落千丈的形势,天晓得他真心要将家族产业收回来的,那样的跌价,伤的不止是元气,作为叶家的子孙,不肉痛才怪了。
而眼前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在对他做了深刻怀疑,并且在紧要关头拐带其私奔后,才信誓旦旦说:你怎么可能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