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清楣今年才二十七岁,叶涵叫她一声‘小妈’,毫无尊重,唯有极尽苛刻的讽刺。
被他的话语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着下唇说不出话,心思里的谋算早就在道明来意时被看透。
明知道那小家伙不会答应,竟然还默不作声的看她的笑话,最后再加以不轻不重却具有威慑力的警告,实在可恶!
耗去九年光阴,跟在他父亲身边,卖叶筱面子的人,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夫人,其实,她根本就没正式的名分,说白了也只是情妇。
如今叶筱死了,她失去依靠,更没资格争遗产,连生活都成问题,平日里虽然插手叶家边缘的生意,可那些都是鸡毛蒜皮,她的青春都葬送在叶家,就这样放弃太不甘心!
叶锦荣做梦也不会想到,把哥哥的儿子找回来争家产会被这小子反咬一口,十六岁的年纪就懂得利用各方势力互相牵制,能做到如此,今后羽翼丰满了还了得?
若他能成为她的依靠,她必定还能荣华富贵。
小不忍则乱大谋,杵在花园里,想通了这些,努力顺平了气息,侧目对那冷冰冰的少年甜笑,“小妈当然知道叶家是你说了算,你是筱的儿子,他死了,自然是你做主,必须是你做主,既然锦瑟不愿意我领养,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她。”说完,才在叶涵那双清眸的注视下抬步离去。
“先生。”欧阳清楣一走,刚才去追锦瑟的女佣气馁的跑回来,“少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里,我们怎么哄她都不肯开门,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
小不点儿的脾气越发见涨,他都说了不会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她说一句不去,又能如何呢?
“由着她吧。”抬眸,乌云厚厚的堆积着把天空压得很低,五点过的光景,天色昏暗,空气里充斥着窒闷的水汽,他看了一会,眼底闪过抹不经意的诡谪,“快要下雨了。”
……
何止是下雨。
闷了一周,天空像是裂开了似的,暴雨倾泻,惊雷滚滚,仿佛头顶要被活生生的劈开,震得苍穹底下的人耳膜鼓噪,心惊胆战,更别说呆在一座那么大的宅子里,身边还无人陪伴。
锦瑟有气质,有个性,偏偏有个怕打雷的死穴,这也是她在入住叶宅第四天雷雨交加的晚上,叶涵‘有意间’发现的。
他性子淡,众人皆知,虽然宠着小不点儿,也不至于太亲近,那天晚上雷声太骇人,叶涵睡得浅,翻身时,惺忪的睡眼感到一丝光亮,睁开眼睛,发现卧室的门被开了一条缝隙,锦瑟颤巍巍的站在缝隙外,身后长廊的灯将她的倒影拉得狭长孤单。
“怎么了?”他看了她一会儿,才撑起半身问。
不及她开口,一道惊雷在头顶巨响,她吓得缩了缩,什么话都没说,盯着他那双大眼睛写着某种类似求救的信息。
叶涵明白了,她害怕。
没有多余的语言,掀开丝被一角,他仍旧对她纵容,“过来吧。”
一句简简单单的允许,毫无波澜的音色,几乎要被雷声淹没,他甚至没有笑容,她却能感受到他的温柔,从此成为彼此最值得信赖的依靠。
锦瑟很乖,不会离他太近打扰他休息,她只想找个人陪着自己,就像以往在孤儿院里,在打雷的晚上缩进院长奶奶的被窝。
炎夏的雷雨夜很频繁,自那天晚上过后,接下来的再逢类似的天气,她都自觉的抱着枕头钻进他的卧室,他更自觉的配合,默许她睡在自己身边,因此她也成为第一个,亦是惟一一个见过叶涵睡颜的人。
今夜自天黑暴雨开始,雷声就没停过,叶涵才不会担心她怄气不吃饭,耍小性子给他脸色看,总会怕,怕了就会来找他示弱。
没想到等了许久,墙上时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看要过十点,那小不点儿竟然还不肯过来低头。
叶涵也是觉得奇了,放下手里的书,就往她的房间走去。
两万尺的叶宅,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阴森,即便四处都亮着灯光,人只身行走在其中,胆子小一些的,兴许就被明显的异样感压迫得无法呼吸。
不知道锦瑟那倔强的小不点儿胆量如何呢?
她的房间和叶涵的挨得很近,长长的走廊上,相隔几十米的尽头两端,推开房门,卧室里包括卫生间的灯都亮着,很轻易就能让来人看到粉色公主床上被绒毯完全裹住的那一团,蜷在床尾瑟瑟发抖。
明知道有人进来,明知道进来的人是谁,她也不去理会,更不从绒毯里钻出来,倒是不抖了。
叶涵看了那一小团半响,眼角露出少许笑意,就着床边坐下,拉了拉毯子的一角,没有拉动。
“就这么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