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记忆,还是现实。是梦境,还是实景。楚曼宁早已分不清,此时她就如当年一样坐在那个位置上,面前是和当年一样雍容华贵的妇人,她穿着价值不菲的美服,极端奢侈的白色狐裘,那高高扎起的盘发。就如第一次见到一样,楚曼宁再一次被眼前女人所投射出来的气场所折服,时间似乎特别优待她,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她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那身上的气息似乎是越发沉淀而迫人了起来。
隐秘的咖啡厅内,楚曼宁与楚曼婷并排而坐。原本一直聒噪的楚曼婷此时亦是安静极了,她坐在那,静静的观察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女人明明已经不再年轻,那眼角亦是染上一丝皱纹,可是却丝毫不减她的风韵,她的动作很优雅,似乎每一个都是经过精心策划一般。
她没有点咖啡,也没有点茶,仅是要一杯不掺杂任何其他成份的水,咖啡店里的水素来有一股柠檬味。楚曼婷见她端起了水杯想喝,但是似乎闻到了那一股柠檬味后,便是柳眉一蹙,随即又重新放回。
姜碧蓝抬眸看向了楚曼宁,嘴角却是含笑,不亲昵亦不疏离,更是看不出其他情绪,道:“我想楚小姐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闻言,楚曼宁愣了愣,这样就被轻而易举的猜中了心思,脸上亦有一丝难堪起来,她缓了缓神,回道:“温夫人,这几年过得可好?”
姜碧蓝却道:“不好不坏,楚小姐!有话请直说,你与我之间似乎不存在任何互相寒暄问暖的必要。”
此时楚曼宁却是从身后的黑色皮包中拿出了一张支票来,她递到了姜碧蓝面前,然后道:“这是当年温夫人给我的支票,现在我纹风不动的奉还,已经加上了这八年来的利息一起。”
楚曼宁这个举动亦是让身旁的楚曼婷微微一愣,她从未想到当年她姐姐竟然真的收下了那张支票……
姜碧蓝看了眼那张静静的躺在桌子上的支票,却是一笑,“楚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当年你收下了,现在又还回来。”
“当年收下是迫不得已,现在我不需要了,所以还回来。”楚曼宁回道,却是想起了当年,她含着眼泪收下了那张支票,自尊完全被践踏的一丝不剩,“我和阿衍那时候是真心喜欢对方,我离开他不是因为钱,这个我想温夫人比谁都清楚。”
“可是事实就是你收下了支票,然后离开了。就算你现在还回来了,这支票也不是当年那张,你又能说明什么,还是你想洗刷什么,觉得八年前发生的都不存在?”姜碧蓝说着,却是眸光一定,那眸绞在了楚曼宁的脸上。
或许是姜碧蓝的话语戳到了楚曼宁的痛楚,那心里埋藏的牵扯之痛,似乎可以将她湮没,她紧咬了唇瓣,随即又说道:“若不是当年温夫人来找我,说阿衍为了我要与温家决裂,我会离开嘛,这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你当年那句话,难道温夫人忘记了吗,你当年说了什么?”
此时,姜碧蓝却问道:“我当时说了什么?”
“你说如果阿衍离开温家的庇护就会有生命危险。”楚曼宁脑中想起了当时的场面,那段话语,却仍是那么的历历在目。
姜碧蓝却是再次扯唇一笑,似乎这种关乎生命的话语于她而言早已习惯,“八年过去了,楚小姐还是和当年一样天真,难道楚小姐忘记了你是怎么遇上阿衍的,阿衍又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你,嗯?”
姜碧蓝的声音很轻,却似乎又很重,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敲开了那些尘封的记忆。当时是她救了下了满身伤痕的他,是她将他藏在了阁楼里,她拿了消毒水,拿了消炎药,给他清洗那些伤口,将消炎药散在了那些伤口上,他在阁楼里昏迷了一个星期,却是在第八天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不说话,仅是看着她,带着质疑的目光。她拿吃的给他,他不吃,将食物推开。
她清楚的记得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他问她,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那年他十六岁,她十五岁。
所以,是她救了他。
姜碧蓝看见楚曼宁脸上的神情后,她再次开了口,道:“其实楚小姐心里清楚阿衍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又是为了什么要与温家决裂,其实你清楚的,不是吗?”
这样子的交谈,楚曼婷却是难以明白,似乎句句都是话里带话,可是细细听上去,似乎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