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溪晚真正忙完了工作回到津岭,已经是十天之后了。本来的预计时间更晚,可是徐溪晚让秘书把能往前排的日程通通提前,休息时间尽可能压缩,紧赶慢赶,总算在第十天把这边的所有工作处理完,买了最快一班机票飞回津岭,正好能赶上接林幸放学。
徐溪晚跟林幸说的返回日期晚了两天,她想给林幸一个惊喜。
徐溪晚跟司机说今天不用再接林幸放学,她自己早早把车开到学校对面的马路边等着,眼睛盯着学校大门看。
学前班的小孩放学比其他孩子早,林幸又在一班,总是最早出校门的那一拨,即使她个子小、混在孩子群里不起眼,徐溪晚总能一眼就发现她。
今天林幸一出来,徐溪晚却发现她有点不对劲。
林幸跟在一班孩子队伍的最末尾,埋头往前走,因为有点掉队,走在队伍旁边的班主任不耐烦,竟然还狠狠推了林幸一把,正好有一辆自行车从她旁边过去,虽然骑车的人及时刹车,可林幸还是磕在了单车前轮上。
骑车人脚尖点地,弯腰跟林幸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询问林幸有没有受伤,可是林幸不敢说话,赶紧站起来,捂着额头,畏惧地看了班主任一眼,重新回到队伍最尾,低着头跟紧前面的人,不敢再掉队。
徐溪晚看到林幸低着头走在队伍最尾,本就心疼得不得了,又见老师推林幸,林幸额头还有可能受伤了,又心揪又愤怒,一股火蹭地窜起来,立刻下车,嘭地带上车门,大步向学校门口跑去。
徐溪晚到学校门口时,班主任正带着那群孩子在马路边等红绿灯,徐溪晚叫了声“小幸”。
林幸抬头,手还捂在额头上,看到徐溪晚,眼睛一亮,想朝她跑过去,可腿刚迈出来,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看班主任,又缩了回去,站在队尾不敢出声。
班主任一见徐溪晚,脸色骤变,刚才推林幸的那股阴狠劲儿没了,笑容满面地朝徐溪晚迎来,“呀,是林幸姐姐啊,你是来接林幸的吧?快快快,林幸过来,跟你姐姐回去吧,作业要记得按时做知不知道?”她说着,冲林幸招招手,笑容和蔼可亲,和刚才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林幸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过来,牵着徐溪晚的手站在她身边,班主任又笑着对徐溪晚说:“林幸姐姐,你来接林幸我就放心啦,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学生需要照看,就不跟你们聊啦。”
“请稍等。”徐溪晚瞳孔漆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低沉:“老师,能不能单独聊聊?”
班主任脸上微露不耐,“林幸姐姐,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学生呢,怎么跟你单独聊?麻烦你们做家长的体谅体谅我们老师的辛苦吧?”
徐溪晚轻声一笑,笑容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只这样轻轻一笑,班主任却觉得毛骨悚然。徐溪晚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冷淡的怜悯,简直不像在看一个活人。
班主任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会儿才预料到可能情况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不敢和徐溪晚对视,回头吩咐同行的副班主任照顾学生,再转回来时,态度比之前好多了,“林幸姐姐,你想聊什么?是想了解林幸在学校的情况吧?林幸这孩子挺乖的,很让我们当老师的放心……呃,要不咱们去我办公室好好聊?”
徐溪晚下巴轻轻点了一下,表情冷若冰霜,一个字都没说。她是天生的上位者,对别人的讨好习以为常,对于这个班主任的态度转变不以为意,林幸却有些无法适应。
除了第一面,林幸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冰冷的徐溪晚了,她不懂向来温柔的徐溪晚怎么又突然变成了这样,也不懂一向恶狠狠的班主任为什么突然变得和善起来。
林幸握紧徐溪晚的手,往她身边贴近一点。
林幸很害怕,她预感可能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她拉了拉徐溪晚,央求道:“晚晚,我们回家吧,我肚子饿了。”
徐溪晚低头,看着林幸。
林幸果然被自行车划伤,额头上一道细长的血线,林幸皮肤本来就白,衬得额头上的一道血痕愈发明显。
林幸也抬头看她,又说一遍,“晚晚回家吧,我饿了。”一双大眼睛仰视徐溪晚,加上额头上的伤,可怜极了。
班主任站在旁边,心虚得一句话也不敢说,额头直冒冷汗。
徐溪晚终于抬起头,重新正视那个心里直哆嗦的班主任,稍微颔首,歉意一笑,“那老师,我带着林幸先回去了,实在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非常优雅而得体的微笑,连轻微的低头都显得十分矜持,却让人发冷。
“好……好好好!”班主任松了口气,点头如捣蒜,“没关系没关系!那你们先回去,路上小心,再、再见!”
可下一句,徐溪晚又说:“明天八点我会到您的办公室,届时希望您和校长都能准时到场,麻烦了。”
话虽客气,但完全是惯用的命令式的语气,全然不允许班主任拒绝。
徐溪晚说完这句,就带着林幸离开了,头也不回。
等她们走远,班主任才挺直了腰板,对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啐道:“装什么x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