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遗传了母亲凤轻萝,她亦有别人难以比拟的秀发,平时也不作保养,可是,这头发偏是又黑又亮,细腻丝滑如最上等的绸缎一般,摸起来手感极好。
而且,她跟母亲一样,头发天生的自然卷,平时梳起来看不出,但一旦披散开,那微卷的长发,长及腰际,海藻一般,让她看起来格外的迷人。
出了门,外头阳光绚烂,却是一个人影子都没。
姬华音这人就是怪,平时他这院子里就是连伺候的人也找不见,于是,她就站在廊檐下大喊了一声,“华音,我洗好了。”
砰,一声房门打开的声响后,就听见姬华音低沉的声音,“进来。”
贺兰雪扭头看去,就见他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房门口,顿时,小嘴一翘,笑眯眯的就朝他跑了去。
“你在等我啊?”
姬华音的视线冷冷的落在她的脸上,那一头秀发披散开,衬的她那张巴掌大的脸越发小的可怜,骨碌碌的大眼睛更是会说话一般,灵透的不得了。
“你平时就是顶着这副模样到处乱跑的?”他略显嫌弃的眼神。
“嗯?什么叫顶着这副模样?难道我有什么不妥吗?”贺兰雪茫然的朝身上看了去,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子,一双凝脂白玉般的小脚就这样赤着站在地上,十个小巧的指头不安的动着。
姬华音视线又冷了几分,转身朝房里走去,一面低喝,“进来。”
“哦。”贺兰雪连忙跟着进去,其实,这天炎热,赤足踩在地上也没觉得什么,比不穿鞋子还凉快点呢。
“这是你的书房啊?好多的书啊。”一进屋,就瞧见那大大的书架,里头摆的都是书,这让贺兰雪惊羡不已,对他的崇拜之情又多了几分。
她一向不好学,尤其看到文字就会头疼,是以对那些饱读诗书之人尤其的敬佩。
她站在书架前,手指头在书页前流连,一双眼睛崇拜的看着姬华音,“这些书你都看过吗?太厉害了。”
“过来。”姬华音站在靠窗边的书桌前,刚才也不知在抽屉里找了什么东西,现在喊她过去。
“哦,好。”贺兰雪立刻走到他跟前,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愉悦的瞅着他,“要干什么?”
她突然发现他的个子好高啊,如今的她似乎还不到他的肩膀啊。
“你多大了?”她不由好奇的问,她今年十四,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中,她的个头也不算太矮,但在他跟前,实在娇小的可怜。
就算她要亲他的话,踮着脚也未必能够的到,除非他能配合的主动弯腰低头,可这样的事,他会配合吗?
所以,倒不如自己努力长高的强。
姬华音好似没听见她的问话,避开她的眼神,指着一旁的椅子,淡淡道,“坐下。”
“嗯?干嘛?”贺兰雪很好奇,不过,但凡他能好好跟她说话,她都能乖乖听话。
这在旁人跟前是绝对没有的,也只有在他跟前,她才能真的乖的像个孩子。
她坐了下来,而且坐姿极其端正。
看她紧绷的身子,姬华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她身后,撩起她肩头的一缕长发。
贺兰雪浑身一僵,本能的扭头看他,看他手里拿的木梳,眼里写满惊愕。
这木梳前世她便见过。
他送她的,后来被她摔断,在她死后,又被他烧了给她的那把,上头刻的并蒂莲,她到现在记忆犹新。
不自觉的,眼睛就有些发酸。
“坐好。”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贺兰雪却未动,红红的眼睛只紧紧的盯着他手里的梳子,幽幽的说了一句,“这梳子真好看。”
姬华音垂下头去,黑曜石般的眸子越发深邃起来,一双唇抿的紧紧的,再没说一个字,就这样安静的、自然的帮她梳理着一头长发。
她头发又多又长,而且卷曲,平时很难打理,尤其是这样炎热的天气,以前,要不是凤轻萝不允,她绝对是想剪个秃头的。
而后来,是他不允。
前世,一热了烦了,她就喜欢揪头发,然后恶狠狠的对着头发发泄,非要剪了它们。
每每那
时,姬华音都会敲着她的脑门,揶揄的损她:本来就不好看,再要剃成秃子,就丑的别见人了。
于是,每每有过剪发的念头,被他一损,她就打消了。
“你......”她一直维持着半扭着身子抬头望他的姿势,她想问,他为何会帮她梳头?要知道,在前世,她也没有享受过这待遇,除了他送她的这把梳子。
可话一出口,竟变成,“我想将头发剪了,你说好不好?”
话问完,她自己都愣了,轻扬的嘴角,浅淡的笑意都变得有些僵硬。
姬华音手指一顿,一双眼睛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一眼,轻哼,“本来就不好看,再要剃成个秃子,就丑的别见人了。”
哗——耳际好似要烟花绚烂绽放,贺兰雪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唯有他清俊的眉眼。
猛然,眼眶一热,她朝他一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重生一回,他明明还是前世的模样,可是,她好怕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他了,直到刚才他说的那句话,两世重叠,让她瞬间坚信,他就是那个他,一直都是。
“抱着热。”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胳膊。
“热也要抱。”她扭了一下,撒娇般的在他怀里闷哼。
而他听着她带鼻音的声音,不由轻笑,“哭了不成?我也不过实话实说,你要不信,就先剪一个试试,抽屉里有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