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褚旭不以为然笑道:“这好像是我们夫妻第一次同桌吃饭,不希望被其他人打扰。”
“喔。”香瑟瑟应了声,端起酒杯,暗地流转目光向坐在对面的男人看去,又想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此刻被那朝不保夕的娘家埋怨了,庄少清和“哑奴”又突然翻牌,虽说看上去并无恶意,但是,潜心埋伏又岂会没有企图?日后是敌是友还说不准。
至于旭王府嘛,单说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够呛。
四面埋伏呀,离开这种四周驻满豺狼猛兽的坏境太久了,突然又回到这充满刺激的环境中,不禁有几分淡淡的小兴奋,只是,这些年身子骨都养懒了,这危机又来得突然而密集,她多少有点不高兴。
见她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纳兰褚旭好奇问道:“娘子想到什么美事?”
香瑟瑟搁下酒杯,转头看向他,勾起一抹明丽笑容问道:“饱餐后骑马如何?”
纳兰褚旭看着她恬淡的笑,反问道:“骑马后呢?”
香瑟瑟耸耸肩,眯眼笑道:“骑马后再说。”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干净的眸子,没有说话。
他发现自己总是不能预料她会做什么,但对她做出来的事情有丝毫不惊讶,好像早能料到似的,这感觉,甚是奇妙。
不一会儿,小二把饭菜端上来了,待他退下后,纳兰褚旭往香瑟瑟碗里布了好些菜。
香瑟瑟瞅了瞅碗里的菜,挑起冷眸睨向他,眸子里尽是嫌弃,冷声道:“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夹菜。”
纳兰褚旭偏头看她郁闷的表情,不以为然浅笑道:“我岂是别人?”
香瑟瑟见他的筷子还没碰过他的嘴巴,才勉强接受,看着他殷勤的样子,沉默了会,她轻声问道:“你为何娶我?”
纳兰褚旭正好咬了一根菜抬起眼眸看她,他”咻”地把衔在嘴边菜吸进去,慢条斯理地咀嚼一番,待把它消化进胃里后,淡然笑道:“那日在浠水湖畔不是已经说了吗?”说着,他又给她夹了一块肉。
香瑟瑟睨了一眼他夹来的肉,看着也干净,便没理会,睨向他紧接着问:“你要对付护国公府?”
“嗯。”纳兰褚旭点头应声。
香瑟瑟微愣,竟没想到他毫不含糊就点头了,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她无奈冷笑,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纳兰褚旭喝了半口酒,抬眸看向她,无毒温婉浅笑道:“除了对付护国公府,还有旭王府。”
香瑟瑟被这男人语出惊人的话怔了怔,看着他嘴角那抹不咸不淡的笑容,越发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她蹙了蹙眉心,懒得琢磨他的心思,试探问道:“为何?”
“政治需要。”纳兰褚旭简单回答,夹给她一根菜后,自己再尝一根。
许久见她不说话,他抬眸看她疑惑的样子,笑问:“怎的,觉得我可怕?”
香瑟瑟轻嗤低笑,吃了他布在碗里的菜,若有意味低念道:“厌一个人至极,还想要占她便宜。既要荼毒妻子的娘家,还有铲除本家。纳兰褚旭,你这是病,得治。”
纳兰褚旭没有生气,手捻酒杯,扬眉看她,莞尔笑问:“你想给我治?”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道:“我不是医生,不会治病。”
“那就由得它病入膏,反正我无所谓。”纳兰褚旭饮尽杯中的酒,搁下酒杯,再给她夹菜,浅笑道,“还敢不敢与我睡在同一榻上?”
香瑟瑟停了停手上的筷子,一会儿,才微笑道:“我不是嫁给你了吗?”
纳兰褚旭笑而不语,继续给她夹菜。
沉默了会,她再轻声问道:“你之前说的胡安林是什么地方?”
纳兰褚旭撅起眉头回想,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最后轻嗤摇头笑道:“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山下四季如春,山上终年积雪,那里的人整天一副笑脸,从不知道何为生气。”
香瑟瑟微笑道:“的确很奇怪,有机会带我去瞧瞧。”
“嗯。”纳兰褚旭应了声,继续给她夹菜。
饭后,二人就去骑马,只是不多会这人儿就睡着了。
纳兰褚旭护着怀中的伊人,没有刻意去策马,只任由坐下的马悠然载着二人行走山间。
他低眸看她,她睡得很香很甜,皎洁的月光洒落她脸上,不知为何,看在眼里,心底处顿感安宁。
翌日,一抹温柔的亮光落在眼皮上,香瑟瑟眼皮轻颤,许久,才缓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仙山雾绕的日出美景,眼前一亮,她身子迫切稍微向前,只是腰间有点压力,低头一看,这下才知道自己还在马背上那男人的怀中。
“醒了。”纳兰褚旭在她耳边温沉道,给她轻挽发鬓,浅笑低喃,“正好赶上了这日出。”
香瑟瑟轻抬眼眸向后看他,想着被他抱了一个晚上,脸颊不觉有几分晕红。
纳兰褚旭见她似乎还有些混沌,解释道:“昨晚你睡着了,怕把你惊醒,所以没有回去。”
“嗯。”香瑟瑟应了声,忽觉指尖有些痕痒,她躲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瞧见一只蝴蝶停靠在自己的指尖上,她心下一惊,本能“啊”的一声忙把手向后甩,一拳打到了纳兰褚旭的眼眶上。
“嘶!”突然被袭击的纳兰褚旭躲防不及,猛然痛喊。
“吁……”座下停歇已久的马突然被香瑟瑟惊扰,惊慌向前奔去。
岂料前边就是悬崖峭壁,纳兰褚旭和香瑟瑟猛然一惊,慌乱扯住缰绳已经来不及。
“小心!”纳兰褚旭搂着香瑟瑟的腰惊呼一声,马已经冲出了悬崖。
“啊!”香瑟瑟心脏无力失声大叫。
幸好纳兰褚旭一手抓住了崖边的藤蔓,一手还紧紧箍着她的倩腰,两人才没有随那马坠落悬崖。
香瑟瑟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因为惊恐的原因,身上的香味越益浓郁弥散开去,四处蝴蝶随即蹁跹而来,她顿时目露惊慌。
垂挂在悬崖上的纳兰褚旭紧咬牙根搂住她的腰,只是箍在臂弯中的女人撑动得厉害,他缓过气来,凝重警告:“不想摔成粉末,就给我稳住!别看那蝴蝶!”
好不容易两人才爬了上来,香瑟瑟已经浑身没了力气,看着纠缠不休的蝴蝶,跌入他的怀中,有气无力喃喃道:“快……把它们都赶了……”
纳兰褚旭搂着这个脸色煞白的人儿,顾不得自己额上的汗珠,脱下 身上的外衣甩了甩围上来蝴蝶,再把衣服罩在她身上,一边回气一边哭笑不得道:“你可知道,你差点就成为第一个被蝴蝶吓死的女人,我就成了第一个因为蝴蝶坠崖身亡的男人。”
香瑟瑟有气无力捶了他一拳,把脸埋在他怀里话来不说话。
纳兰褚旭对她这依赖有点愕然,轻轻抱着她的身子,却又不自主想起那年的黄昏,一个女孩向他扑来,害他差点摔死在崖底。
他皱了皱眉头,回过身来,捧起香瑟瑟还有些发青的脸,无奈问道:“这蝴蝶有什么可怕的?”
香瑟瑟拂开他的手,怪不好意思说:“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恶心,我讨厌毛毛虫,这蝴蝶是虫子化所……”
她每每想到那么多毛毛虫黏在自己身上,那感觉,毛骨悚然。
“……”纳兰褚旭汗颜,他想过自己一千零一种死法,万万没想到会因为一个女人害怕毛毛虫而死,若刚才真的死掉了,定含恨九泉。
最后,他无奈叹息一声道:“蝴蝶的前身虽然是虫子,但它破茧而出,早已不是毛毛虫了。”
香瑟瑟不以为然,满脸愠闷说道:“毛毛虫就是毛毛虫,换了衣服还是毛毛虫。”
纳兰褚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无奈说道:“你见过会飞的毛毛虫吗?”
香瑟瑟扬起灵澈的乌眸,理所当然反驳:“蝴蝶就是会飞的毛毛虫。”
纳兰褚旭无奈低笑,看向那翩跹起舞的蝴蝶说:“种子都能发芽成为参天大树,蝴蝶它是并未植物,蜕变的过程自然特别一点。它在那虫茧里头早已脱胎换骨,你看,它现在多美。”
“它还是毛毛虫。”香瑟瑟倔强反驳。
纳兰褚旭瞅了瞅她,平日看她温敏聪慧,此刻却像个小女孩淘气而倔强,让他哭笑不得。
他诡秘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念道:“你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吧?你原本只是……”
香瑟瑟骤然脸颊一红,一把将他推开,愠闷斥喝:“你怎那么恶心呀!”
纳兰褚旭耸耸肩,不以为然说道:“这是事实呀,我怎么恶心呢?”
他再挑了挑眼眸,睨向她飞来的蝴蝶。
香瑟瑟心下轻颤忙要躲开,纳兰褚旭旋即靠过去,抓住她的手伸向那蝴蝶。
“你干什么,放开我!”香瑟瑟拧紧眉头不悦责备。
纳兰褚旭紧抓着她的手,微笑道:“别动,你看看,它是否真的那么可怕。”
香瑟瑟手心微微发动,眼看着蝴蝶停落在自己的手心上,浑身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纳兰褚旭在她耳边温沉道:“看它的翅膀,多漂亮。“
香瑟瑟紧皱眉头,怯怯侧过头去不敢直视,想着一条毛毛躺在自己手心,压抑的感觉胸上心头,险些没吐了出来,反驳道:“那只是它换了一件奇怪的衣服,迷惑世人罢了。”
纳兰褚旭凝视着那轻轻颤动翅膀的蝴蝶,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冷笑自嘲,若有意味低念:“是呀,挺可笑的,它作茧自缚以为能迷惑世人,却还是摆脱不了被厌弃的命运。”说着,松开了她手。
香瑟瑟侧眸看他,并没有赶走手心的蝴蝶,她流转眼眸看去,似乎第一次认真看这种生物,这下才发现它斑斓的翅膀甚是好看。
在她出神的时候,纳兰褚旭下意识拿开罩在她身上的衣服,蝴蝶翩跹而来,围绕在两人身边飞舞。
停在手心的蝴蝶飞走,香瑟瑟的目光随着它飞舞的方向转移,转头向后,险些没碰上纳兰褚旭的唇,她脸颊绯红,心莫名地跳漏了几拍。
纳兰褚旭稍微靠近她柔软的唇瓣,她忙低下头去,他没有强迫,低头看怀中的人儿笑问:“还是认为它是毛毛虫?”
香瑟瑟提起手来把围在身边的蝴蝶驱散,站起来,拍打衣袂说道:“不管它们是什么,我都不喜欢它们缠着我。回去吧。”说罢,她快步向前走去。
纳兰褚旭淡然浅笑,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