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太后,裴馨儿可谓戒备到了极点。且不说她这一世命运的改变从根子上来说就是因为太后,而且从后面她所知的那些凤毛麟角的事情可见端倪,这个女人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都是令她颇为触目惊心的。这个女人就是条毒蛇,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钻到空子,然后狠狠咬你一口,让你万劫不复!
这时,她突然又捕捉到了方才那种一晃而过的蹊跷感觉,这回倒是更加明显了些,她想了想,若有所悟。
不知不觉中,宫宴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就算是在皇宫里没人敢放开了吃喝,可到了这个时候,不少人也是有些酒意上头了。还有些身娇体弱的,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折腾,脸上早已泛起了一丝苍白,显出了几分疲弱。
到了这个时候,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宫宴也是时候该散了。裴馨儿瞟眼看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向着殿外走去,想来是去查看皇帝那边的宴席进行到了什么地步,若是那边到头了,这边便也该跟着放人了。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满屋子的大红中间,只有她一个玫红的,其实是件很尴尬的事情。更别提那位可怕的太后高坐上首,便是什么都没做,也足以让她这个熟知内情的人心惊胆颤了。从太后一进来,她这心里就没有放松过,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么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倒是比操劳了三天三夜还觉得心累。
赶紧散了吧!这个鬼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这个念头还没想完,突然,她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宫女静悄悄从殿门口走进来,趁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功夫,缓缓竟走到了太后的身边,并没有上前,而是低头站住了。
然而裴馨儿却没有漏掉她们之间彼此交换的一个眼神。虽然就这一个眼神的交流,之后两人就一个低眉顺目站在一旁,另一个则扫视了下面一圈、淡定自若,她却还是觉得脖子后面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脊梁骨一阵阵发凉,心里面一跳一跳的,仿佛将有什么大祸临头似的。
她看了看周围一无所觉的人们,再看看上面的皇后,似乎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忍不住咬了咬牙,缓缓站起身来。
身边服侍的宫女立刻上前一步,问道:“裴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勉强笑了笑,道:“这个……人有三急……”
那宫女立刻心领神会,急忙道:“夫人请随我来。”
裴馨儿点了点头,跟着那宫女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回头又看了一眼,却是也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两人离开了大殿,转脚就走进了一旁的厢房之中。宫里头临时为今天的宫宴设置了净房,毕竟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还能规定不让人更衣洗手么?
裴馨儿打量了一下,宫里头的布置自然是精良的,连个更衣的地方都那么华丽,活像是闺房似的。她婉拒了宫女的服侍,让她去外面等着,等那宫女转身走后,先是装模作样地走到了马桶旁,然后左右看了两眼,见除了自己并没别人了,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几个箭步冲到了窗边,打开窗子,仔细观察了外面也没有人,然后做出了一个二十多年都从未做过的绝对称不上大家闺范的动作——
她爬上了窗台,又从窗台上跳了出去。
好在这会儿已经夜色深沉,大多数人又都聚集在大殿之中,这净房的周围可谓是极清净的,所以倒也没有人看到她的这番动作。她跳出来以后,左右逡巡了一下,从一旁的草堆里捡起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木枝,然后绕到净房前面,看见带自己来的那个宫女还恪尽职守地守在门口,于是便转了转眼珠。
她抓起手边一颗小石头,向着后面摔了过去,那宫女听见响动,不由惊疑地看过来,左右看了看也没见到个同伴,只得自己小心翼翼走向发出响动的地方,想要看个究竟。
也由不得她不去看。毕竟这个地方只有她自己,若是真有个什么意外,她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宫里面规矩严,一不小心连脑袋都要搭上,所以尽管她心里怕得要死,还是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