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想到,昨晚因为太过担心裴馨儿的安危,所以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将军府整个控制了起来而已,现在既然她已经醒来,说明太医们开出的药方暂时还是有点儿作用的,那么这个时候就该好好地审查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了。早一日找出这下毒之人,说不定还能早一日找到解毒的方法,对裴馨儿的身子无疑是极好的,只不过昨晚上他全身心都放在了裴馨儿身上,倒是忽略了这件事情。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想他一世英名,不论遇到什么都能够镇定自若、冷静自持,没想到昨晚上却着实体会了一把惊惶失措的感觉,连最最基本的事情都几乎忘了,若是被别人看到,哪里还能想到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永威将军?!
他的眼中厉芒一闪,敢在他的家中对他的人下此毒手,凶手最好祈祷自己永远不要被他找出来,否则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将其捉拿归案,然后让其生不如死,后悔曾经来这世上走一遭!
一想到这会儿正躺在床上虚弱不堪、九死一生的裴馨儿,他的心中就顿时弥漫着一股暴虐的情绪,只想用能够想到的最残暴的方式施加在某人的身上,才能一泄心中的怒火。而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了!
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孙氏和裴馨儿一块儿中了毒,可自己一直守在裴馨儿身边,还没去看过她一眼。虽然孙氏在他心中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地位,但毕竟也算是自己的妾室,又是生育了孩子的,如此不闻不问也着实过分了些,想到这儿,他又脚步一转,转而向着孙氏的院子走去。
孙氏虽然跟裴馨儿一样是妾室,可在将军府中的地位跟裴馨儿相比何止是天差地别!裴馨儿中毒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里,而同样中毒的孙氏却是无人问津,若非还有个痴迷于研究医术的杜仲因为别的缘故对她投注了三分注意,怕是连个来给她诊治的人都没有。
昭煜炵来到孙氏的院子里的时候,便只看到寥寥几个丫鬟婆子愁云惨雾地守在屋子里。绿湖倒是个忠心的,一直守在孙氏的床前,只是同样因为熬了一夜,她的精神也很是不济,而且她所承受的压力比裴馨儿身边的人要重得多了,所以这会儿的情形很是憔悴,神情有些恍惚,连昭煜炵进来了都没发现。
还是别的丫鬟婆子下跪请安的声音唤醒了她,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转头看见昭煜炵的身影,立刻喜出望外起来。
“奴婢参见将军。”她也急忙跪下行礼道。
昭煜炵说了一声“起吧”,便走到孙氏床边看去,见孙氏的情形比之裴馨儿还要糟糕两分,脸上隐隐透出黑色,呼吸极其微弱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姨奶奶没吃药吗?”
他倒是可以肯定将军府的下人还不至于大胆到阳奉阴违的地步。虽然他不曾过问过孙氏的情形,但下面的人却是不敢耽搁了孙氏的药的,她跟裴馨儿中的是同样的毒,自然开出的药方也是一样,没理由裴馨儿喝了药醒了,她却喝了药竟越来越严重了。
绿湖心中一酸,泪水便涌上了眼眶,说道:“回将军的话,我们姨奶奶确实已经喝过药了,可是却并没有多大的好转,奴婢寻思着,是不是……是不是……”
她没敢往下说,但昭煜炵却猜得到她想说些什么,想干脆利落说一声“不可能”,却又觉得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虽然他觉得太医们大多不可能出错,然而他毕竟不是大夫,不敢乱下决断。
想了想,他便说道:“再去请杜大夫过来一趟吧。”
绿湖听了,顿时一喜,急忙叫来个丫鬟让她赶紧去请杜仲。孙氏只不过是个小妾,并没有资格自个儿找大夫,以往如有需要刻意去跟裴馨儿说,但裴馨儿如今自身难保,她自然也就没有了门路,所以绿湖直到听到昭煜炵的命令以后才敢派人去请大夫。
昭煜炵虽然心中记挂着寻找下毒之人,但这会儿见孙氏的情况不妙,若是自己就这么走开未免显得太过薄情,便只得暂时留了下来。而孙氏院中的下人们本来是人心浮动的,见主子病了却无人关心,正琢磨着是否应该赶紧另寻出路,免得主子就这么默默地去了她们受到牵连,这会儿见昭煜炵亲自在此坐镇,倒是乖乖打消了心中的想法,稍微安下心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请了杜仲过来。他彼时正在苦心研究裴馨儿和孙氏身上的毒,见孙氏身边的人来请,还以为是孙氏身上的毒发生了变化,兴冲冲过来一看,首先见到的却是正襟危坐的昭煜炵,一颗沉浸在研究中的脑子顿时一清,定了定神,给昭煜炵行了个礼。
昭煜炵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杜大夫不必多礼,请你来是想麻烦你再给孙氏诊治诊治,同样的药吃下去,裴氏已经清醒过来,孙氏却似乎并没有多大好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