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不愿离去。
莺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件事就连她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跷来,何况是裴馨儿呢?如今自己的主子不愿走,必定有什么其他的计较,她又能说什么呢?
裴馨儿见她不再说话,不由微微抿了抿嘴角,低下了头去又继续琢磨起了单子。
今天她可瞧得明白着呢,冯氏是故意要杀杀她的威风。那迎接的丫鬟并不是冯氏身边的人,若是她真的先回去了,冯氏便可以说她故意怠慢、疏忽渎职,不过是一个粗使丫头随口一说就能让她打回头鼓,可见并不对自个儿的差事上心。再加上上次她把老夫人拉出来当挡箭牌,这罪名就更坐实了。甚至冯氏可以说她从未来过,毕竟她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见到裴馨儿,便是裴馨儿自个儿说是一个粗使丫鬟招待的,有人信么?她好歹是半个主子,怎么会来了之后随随便便只让一个粗使丫头去接待?
所以她只能在这儿等着,但这么一来,冯氏借口休息把她晾在这儿不闻不问也就没什么不对,毕竟人家病还没好不是么?
冯氏想的是就算陷害不成也要让她吃吃亏、上上火,但又怎能想到她其实对这种无关痛痒的小手段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过是等一等罢了,她人在这里,冯氏终归是不能不见的,只要最终目的能达到就好,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她这儿也不是没事做,这些日子又要管理家务又要照看孩子,还要时不时应付一下过来休息的昭煜炵,她竟是陀螺似的连轴转个不停,这会儿得了空闲闲下来,可以将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都仔细梳理一遍也未尝不是好事,可以查漏补缺,以免发生更大的问题。
于是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转眼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这才见蔷儿掀了门帘进来,笑着说道:“哎呀,倒是让裴姨奶奶久等了。我们奶奶已经起了,听说您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子了,还冲我们发了火呢,说我们怎不早些叫醒她。都是我们怠慢了,还请裴姨奶奶千万不要介意。”
莺儿听了忍不住就是冷冷一笑。自家主子怎么说也是半个主人,就这样被人不闻不问扔在一边一个半时辰,却指望凭这么不咸不淡两句话就打发了?还说什么不要介意,怎不换了冯氏自个儿来试试看介不介意?!
她刚要说话,却听裴馨儿平静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冒昧来访,打搅到大奶奶休息本就是我的不对了,哪里说得上怠慢?倒是大奶奶这会儿真的起了?可愿见我一见?”
蔷儿的笑容僵了一下,难道还能说冯氏醒了但不愿见么?那这事儿的干系可就要让冯氏背上了。
她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不过那么一刻的失态便立刻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裴姨奶奶才是客气了,我们奶奶平日里病着,孤孤单单的,您肯来探望她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不见?裴姨奶奶请随我来吧。”
裴馨儿微微一笑,看了莺儿一眼,莺儿满腹的牢骚顿时发不出来了,只得满心的官司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去。
来到冯氏的卧室,一进屋子,裴馨儿便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恭声说道:“妾身见过大奶奶。妾身来得突然,惊扰了大奶奶休息,真是失礼了。”
“裴妹妹这话怎么说的,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说什么惊扰?快过来坐吧。”冯氏浅浅地笑着说道。
她如今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进境缓慢,但终究还是一点一点在好转,这会儿已经能够靠着床头坐一会儿了。之所以恢复得那么慢,一来是因为裴馨儿神不知鬼不觉在里面加了点儿东西,二来也是她存心如此,每次喝药都只喝一半,只为了维持一个生病的姿态,好暗中做一些事情。两头一凑,她这病想好也难。
蝉儿便端了一张杌子放到床边,裴馨儿站直了身体,缓缓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她先仔细看了看冯氏的脸色,只见她头上包着抹额,面色有些青白,脸庞比之前好的时候消瘦多了,却是姿容不减,反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看着更加可人疼了些。
一个真正的病人会有功夫注意自个儿的外表么?裴馨儿看得分明,心底就不由冷笑了几声。但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反而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瞧着大奶奶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想来这病很快就能痊愈了才是。”
冯氏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儿有那么快的?只是我这一卧床不起,倒是辛苦了妹妹了,屋里屋外地操持,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裴馨儿忙笑道:“大奶奶可别这么说,能够为大奶奶分忧乃是妾身的福分,李妹妹、孙妹妹都羡慕得不得了呢,说什么辛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