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曜急匆匆地从自己房间走出,又闷着头跑进了隔壁的厢房。
他只着了一件内裳冲出,又是面色难测的样子,守于暗处的阿律瞧了一眼,有点迟疑地走了出来。
还不待他上前敲门问询,刘曜已经钻进了被窝,一个侧身躺了下来。
这是不想有人打扰了。他又候了一阵,不见里面传出动静,便又悄然退了下来。
黑乎乎的房间内,刘曜借着月色辗转反侧地翻滚了一阵,又掀开被子走下床榻。
山阴愤怒失望的眼神直到现在,还在他眼前忽闪忽现的。他冲动之下对她做了不规矩的事,不知她过了今夜,会不会记恨在心。
都已等了这么多时日了,都已与她建立起非同一般的友情了,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犯了糊涂?
又气又悔的他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边自言自语着,边来回踱起步来。
不行,若是她怒意未消,从此不与他说话了,怎办是好?
最要提防的是万一她趁着月色起身不告而别了。他到哪里寻她去?
越想越忐忑,越想越不安。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这样呆下去了。随便抓了一件外袍披上便又要打开房门出去。
这时,只见他的袖口一松,一张被揉皱了的纸掉了出来。这张纸,正是下午回来时山阴一人躲于房内画的。他前去找她时,不见她人,反见到了扔在地上的这张画像。
画像上,被她涂了又涂,改了又改。尽管她刻意想毁掉,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中飘飘欲仙,神情高洁之人正是卫玠。他都已经娶妻了,而她,也口口声声地说着要嫁与别人了,怎么心里还念念不忘的?当时妒恨之下,顺手就捞走了。
现在看到它,不由火大地用脚踢了踢。
奶奶的!都是这张画像惹的祸。若非捡了它来,他哪会做出这种不耻之事?
毫不犹豫地将过错全部推给画像,他又用力朝它踹上一脚,打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正是三更天。月亮被乌云遮了半边脸,隐隐约约透出些许光亮来。
这种朦朦胧胧的光照进院子,显得大院更加深沉静谧。
离天亮还早,他看看自己的房间,偷偷透过窗缝往里张望。
黑暗中,看不清什么。只模模糊糊地发现放于床榻前的那双鞋履尚在。鞋在,人应该也还在。
他松了口气,一屁股朝着地上坐了下来。
今夜,他哪里也不去,就打算这样守着她了。
阿律见他进去又出来,眼下又坐在门口不言不语的,终于忍不住走上前问道:“少主,出了何事?”
刘曜不耐地挥挥手:“无事。你下去休息吧,今夜我当值,有事我会叫你的。”
今夜还有这么好的福利?阿律一乐,他朝着内室瞅了瞅,又朝着坐于地上摆好架势的刘曜瞅了瞅,挤眉弄眼地扔了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眼神,调侃道:“少主叫山家姑子赶出了?”
不怕死地靠近刘曜,他又加了句:“莫不是少主这次令得人家姑子不满意,叫人生气了?”
他跟在刘曜身边久了,一向有话说话,没大没小惯了。
刘曜被说中心事,恼火地朝他踢了一脚,骂道:“再不滚去睡觉就去院里挑满两百担水再回来。”
什么!阿律脸色一变,惊得再也不敢取笑一句,开足马力,撒腿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院中,终于又安静下来了。
刘曜半眯着眼睛,靠着门槛,开始神情专注地打起坐来。
这一坐,下半夜很快便过去了。
等到雄鸡啼鸣,天色泛白之际,院中,护卫们也已经陆陆续续地起了身了。
刘曜坐了一晚,见房内安静如初,有些放下心来。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打算悄悄开溜了。
却见房门吱嘎一声打开,穿戴整齐,白衣胜雪的山阴走了出来。
她的头发已经弄成郎君的发式,胸前的束布也重新系回,平坦的胸,加上挺拔的身材,不俗的气度,俨然又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刘曜瞟了眼她平坦的胸,脑子忽然就十分可耻地想起自己昨夜碰触到的那方柔软了。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自觉地低下了头,给山阴让出一条道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