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民,以前后夹攻之势包抄了他们,而且正继续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靠近他们,包围他们。
马车无法再往前行驶了。
“郎君,怎么办?”大奇手中一停,转过身来问道。
再往前,便要与这帮流民碰上了。虽然他很想将眼睛一闭,马鞭一甩,硬生生地冲过去。然这些流民亦是一条条人命啊,何况郎君早已吩咐下来,不得无故相欺。
对上流民们面无表情的神色,护卫们的脚步也停下来了,他们在不自觉中形成了一种自卫防御的姿态,只等流民们冲上前来便大开杀戒。
这时,却见山阴的身子如一条灵活的小鱼般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她纵身一跃,走在马车前方,面朝着蜂拥而至的流民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流民之中,亦有起事者,带头者。机敏的目光在扫过眼前一众满脸污泥,形容枯黄的流民后,她直接走至一个瘦高个儿,脸形有些长,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青年郎君面前,道:“我等只是过往的商旅,无意与你们起冲突,还请郎君令得手下这些流民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她怎知自己是头头?脸色顿然有些怪异的青年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有接话,反将目光移至了山阴身后的那几辆马车上。
他的目光阴戾中带着赤裸裸,毫不掩饰对车上货物的渴望。
他们想要东西。
这一帮混迹于山林,只能靠着挖些野果与草根充饥的流民们,真正看上的,应该是他们的货物吧。
且让她再试上一试。她故作警惕道:“这些粮食是我等此次买卖所赚的所有物资。郎君领了这些流民聚集于此,不会想打劫吧?”
她这话一出,领头的青年哈哈大笑,他指指山阴身边密集的流民,怪叫道:“还真叫你说对了。我等守在这里,日盼夜盼,想着天上能掉些裹腹的食粮,你们自己撞进来了,我们岂有不取之理?今日,我们不但要抢了货物,还要将你们一干人等全部留下!”
竟然还想灭口。
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中,青年似是等得不耐烦了,他无视山阴紧蹙的眉头,果断将手一招:“你们是主动放下货物蹲到一旁,还是留待我们前来收拾?”
这狂妄至极的口气,令人觉得他手中统领着的不是一帮饿得面黄肌瘦的难民,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精兵良将。
他的嚣张,令得身怀绝技们的护卫们怒了。就在众护卫们蠢蠢欲动,打算持刀与他们真正干上一回时。山阴将右手高高一举,做了个且停的动作。
只有她清楚地知道,历史上这些可怜的流民,被迫流离失所的难民,在饥饿与绝望将他们快要逼疯了的时候,他们的力量有多可怕,有多强大。那是千军万马都难挡的怨气和愤怒。
她不退反进,直视着青年郎君冷笑道:“郎君恁地天真!你以为凭着我们这几十号人便敢随随便便进入这条山路?我早已令人打探过,也早已知晓山路之中藏有流民。”
气定神闲地说道这里,她嗤笑一声,以在场人全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们的身后便是朝廷紧随而至的大军。虎牢关处有了流民闹事,早就有人告之府衙了。你们虽然人多,然我的手下,皆是一帮死士,与你们打上半个时辰是绰绰有余的。你们若是硬要与我们较劲,只怕一时半刻之后,便要被官兵大肆斩杀了!”
这一句官兵与大军,果令聚于一堆的流民面色一白。领头的青年阴阴地看着山阴,道:“你在唬人!以为我们不知道?”
山阴指指山路延伸而去的地方:“是真是假,郎君看看尘土,不就知道了?”
青年郎君赶紧朝山道旁的大树纵身一跃。立于树梢极目而眺之下,果见不远处,似是有漫天尘土飞扬,由远及近滚滚而至。他飞快地往下一跳,恨恨道:“你是他们的前锋?欲引出我等?”
睚眦欲裂中,他走近山阴举起手中利器狠狠道:“且先取了你的性命!”
长刀未到,疾风已至。却见大奇一个闪身,跃至山阴面前,奋力将青年郎君手中的长刀狠狠一踢。
青年只是一闪,长刀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后,直直收回了手中。
山阴以手相止大奇的举动,道:“我只是个跑商的。与这些官兵何干?钱财乃身外之物,我领着这帮手下出来跑商,便有责任将他们安全带回。流民可怜,我愿将马车中三分之二的粮食与布匹赠于你们,你们拿了粮食快快逃命去吧!”
可以拿到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