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不再多说什么,恭敬地退了出去。
她这一进一出,迅速至极,还没有半刻钟时间。可那面上丝毫不见不悦之情。立于殿外看着太子妃心满意足离去的身影,山阴暗叹,太子之于妇人,手段实是不少。
她转身迈入大殿,太子即刻丢了手中卷宗道:“舍人方才说做些手脚?何意?”
山阴回道:“臣以为,贾谧借助‘二十四友’的名望举办此次宴会,无非是想借着众人之口散播谣言,令太子在朝野的形象大跌。如今箭已在弦,流言不日定会四起。不如趁此之前,倒打一耙。将贾谧身为太子太傅,却不愿教诲,有意纵容的用心令人先在城中传上一传。虽然用处不是很大,终归能挽回一些局势。”
她说得极有道理,此举一出,太子不贤不孝的名声散播的同时,拉了一个最大的垫背--贾谧。加上坊间刚刚传得热火朝天的贾美人陷害太子妃落胎一事,有智者,单凭这两件事中便能猜中少许真相。谣言止于智者。于此之时,确实只能如此了。
太子点点头:“舍人这招可行。便着手去办吧。”
他说完,定定看着山阴,忽道:“孤这一帮臣子中,忠贞者不在少数,然遇事时有急智,胸怀谋略的,却是不多啊!舍人与卫卿皆是孤最为看重的倚仗,还盼舍人多多费心。”
他这一腔话听在山阴耳中恁地沉重。她机敏地退后一步,郑重道:“臣必尽心尽力,太子放心。”
一施礼,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一转眼,便是好几日过去了。
不出众人所料,洛阳城中,很快出现了关于太子的各路流言。这些流言,话尽当朝太子入主东宫以来的所作所为,话尽司马家皇储的荒唐无道与肆意妄为。一波又一波的流言以风一样的速度传播时,不但洛阳城,便是邻近的几个都城都知道了太子的事迹。
世道荒唐,荒唐世行荒唐事,本也无可厚非,然流言中提及的太子不近贤臣,不知礼义,实是重重伤了天下人的心。更重要的是,连王衍,都对此表示了不屑与批评。名士之中,以他为榜样,时时处处留意着效仿他的一举一动的,皆在一夜之间立场坚定地愤而怒斥,持笔泼墨。口传不够,加上书文于满城之中争相传阅流通。舆论与文人联合起来口诛笔伐,二者的力量在这一刻,得到了极致的彰显。
所幸与此流言一并被散播的还有一个。那便是以贾后为代表的贾家势力,在这场荒唐中幸灾乐祸地充当的看官角色。贾谧身为太子太傅,却不事教导,一意任由孤行,其用心与险恶明眼人可见一斑。
两股流言交替着相互传播之时,又是十来日过去了。
一下子,便已到了月底。
这一日,贾午一早便被一辆马车极其隐密地从侧宫门一路前行,送入皇后的寝殿。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胎儿重心下坠,程太医言,分娩就在这几日了。
早就准备好稳婆与产婆的贾后令人将她送入旁边的侧殿,好好休息。
正午一过,侧殿中正在午睡的贾午忽地被一阵又一阵有规律的疼痛唤醒,她睁开双目看看身下缓缓流出的红色血水,急急唤道:“快去通知皇后,我要生了。”
顿时,一个又一个产婆与稳婆鱼贯而入。
两个时辰后,从侧殿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候于门外的贾后还未开口询问,已有产婆兴高采烈地开了门报喜:“禀皇后,贾夫人生了一位公子。”
公子!是公子!
当即大喜的贾后,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进殿内。她睁着一双黄浊的眼睛,扫过此刻卧于床榻上疲惫无力的贾午,沉声道:“尔等都出去吧。”走近床榻,伸手拍拍贾午的双手,抱起床榻之上浑身上下只裹了一层干净的衣物,还未睁开双眼的婴儿,她大笑道:“生得好,生得好啊!”
这男婴,挑在这流言四起之时准时无比地前来报到,岂非天灭司马氏,助她贾氏的征兆?岂非冥冥之中上苍对她的助力?
想到一朝夙愿即可一偿,她目露兴奋之色,郑重对着贾午道:“妹妹是我贾家的大功臣,他日荣华,必少不了你的一份。且在此处安心调理身子吧。”
这一夜亥时,贾后于皇宫之下产下一子,mǔ_z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