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命令一下,立刻有人记录下来呈给园中的管事。
刘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几人之中,山阴年岁最小,他次之,虽是整日里跟着二十四友胡闹惯了,却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
潘岳老练,奇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季伦的性情,果然越发有趣了。反倒越石,”他横了一眼身旁不能接受的刘琨,“年岁不大却迂腐呆板至极。”
气得刘琨哇哇大叫:“好你们一帮老不休,欺负起一个少年郎来了。”
左思赶紧打圆场:“你们不是想以音律会友吗?如今这琴还没奏,先闹得不可开交了。”
这话一出,四下一静。石崇笑道:“最最正经的事反倒搁一旁了。越石,不如由你抛砖引玉,先奏一曲?”
刘琨道:“这有何难?”
拿过琴双手一抚,开始弹奏。
刘琨的琴音确实有独到之处。与一般世家子弹奏的温婉不同,他的琴音大气,磅礴,与其人一样,浩荡雄壮。
一曲弹毕,山阴接过瑶琴随即跟上。琴音陡转,由适才的粗犷到细腻,春江之水席卷而上。
悠悠江水中,忽听一声清啸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啸声先是清越空灵,继而低沉舒缓,它倾诉了一位游子的离愁与忧伤,直到琴音结束,这如泣如诉的啸声才渐渐停歇。
山阴从不知,这《春江花月夜》中,融入这么一段极致的啸声能收到如此和谐一致的效果。
一时,连同她在内,厅中绝响,只有满脸惊讶与痴迷的众人呆呆地看着他们。
半晌,石崇双掌一击,喝道:“精彩!精彩!越石,今日这一趟,你算是来对了!”
刘琨啸声已止,神魂还未回归。他举起酒盅朝着山阴自然而然地一笑,这一笑,释去了初见时的生疏,这一笑,有了惺惺相惜的珍视。
他转向石崇:“我二人为你等如此卖力演出,怎不见你唤了你的绿珠出来一见?”
听闻绿珠,几人都瞪大了眼。
石崇此次从荆州回来,除了带回大量的宝物,还带回了一位绝色佳人。此姝名唤绿珠,肌肤有珍珠之莹润。在座的除却山阴,都见识过绿珠的才情与美貌,因而听刘琨提及绿珠,个个神往,不免含了几分期待。
石崇大笑:“我说你今日巴巴跑上门来,原来为的是这桩。”
他唤来身边婢女,低头吩咐了几句,转向众人:“绿珠今晨身体不适,不知现在如何?且先去一问。”
不出片刻,婢女来报:“绿珠姑娘腹痛躺在床上,无法献艺,恳请主公谅解。”
不能前来啊?几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尤其刘琨,顿时一蔫,没了精神。
没有绿珠前来助兴,石崇府中能献艺的美妾却是数不胜数的。当即唤了另外几位前来,姿容也是一等一得好。
歌舞之中,石崇举杯邀醉。
几人持盅共贺,几杯下肚之后左思酒盅一放,不管身旁美婢如何劝酒不肯再饮了。他本不擅饮酒,加之一喝酒,酒气上涌,满脸通红似猴子屁股,显得长相更为粗鄙。
他酒盅一放,身边美婢却是一个哆嗦,脸色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