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山遐也附合道,“你莫不是又遇上了什么高人?”
山阴大笑:“哪有那么多高人?不就是卫玠卫洗马嘛!”
“卫洗马?”献容接道,“人虽未见过,他的清谈之名我倒是听过。阿阴得他赠琴,必有令人称道之处。”
山阴也不隐瞒,只将自己与卫玠第一次相遇情形说了说。
乘着兴致,又请献容弹奏了一些曲目,这绿绮果然美妙,琴音绮丽中带着些许空灵,竟有说不出的韵味。
下午的时光在三人的闲聊中飞快而逝。
羊献容不舍地上了马车,拉着山阴的手道:“若是日日能这么开心,可多好。下次寻了时间,咱们一块儿再聚聚?”
山阴拍拍她的脸:“都依你。你什么时候得了闲叫人捎句话给我就行。”
直到马车缓缓驶动,羊献容还在频频回望。
拍拍山遐的肩,山阴调侃道,“都走远了还看。”
看到山遐仓促地将目光收回,她正色道:“大哥喜欢献容?”
献容今年不过十三岁,可论女子的娇态,已具八分。她心性纯良,品行端正,令人无法不喜欢。
可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子的一生注定是一个传奇,注定要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惊心动魄。
世人只道凤凰之美,然涅槃浴火之痛,没有切身体会,又有谁能知晓?
所有这些,都不是山遐所能背负的呀!
因此,她没有等山遐开口回答,已无情地说道:“可惜大哥就算许以正妻,以羊家现在的门楣,也未必看得上。趁着情根未深,大哥快些斩断吧!”
这干脆又利落的口气让山遐一噎,转眼,他狼狈地回道:“你和献容情同姐妹,我不过拿她当妹妹看待。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承认最好,下不了决心最好,山阴点点头,狠心地塞死他的路:“这样就好,献容若知道自己多了个像你一样的哥哥,一定很开心。”
看着山遐脸色一白,她赶紧扯起山遐的手,“好久不曾下厨,今日我见了献容又得了琴,正好和大哥一起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孙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刚从太子府回来,还未回府先往这儿来了:“庆祝阿阴第一天上任?”
“此等小事岂能劳动我的大驾?”山阴白了他一眼,“心情好了便喝酒庆祝,何须理由?”
孙江大笑:“倒显得我是沽名钓誉之徒了。”
他对山遐一点头,“我们且进去,看她拿什么招待我们。”
二人入了坐,与山遐聊了半天,孙江正待开口询问山阴何处去了,只见几个婢女拿着几盘精致的菜肴走上前来。
这些菜,都是平日里山遐喜爱的,山阴依样画葫芦烧了出来。只一道,汤面鲜花流动,香气四溢,盘中一朵娇艳欲滴、色彩夺目的黄色芍药傲然怒放,逼真至极。
洛阳城中名菜吃过不少,这样做法的倒是第一次看见。
山遐、孙江忍不住问道:“这是何菜?”
当然是几百年后武则天亲自命名的“假燕菜”!山阴心道,不是因为山遐心情不好,她才不会费尽心思做这么一道菜。
“这叫一枝独秀。”山阴笑道,“我新做的一道菜肴,尝一尝吧。”
孙江夹了一口,也笑了:“原来是旧貌换新颜。”
剩下山遐见他二人迟迟不说,便好奇地持箸尝了尝:“竟是腌萝卜雕的花?真妙,真妙!”
山阴见他总算有了兴致,命人取了酒水,几人就着菜肴边饮边谈。
月光如水。酒过三巡,山遐醉意隐现,他摸摸微微作痛的额头,低声嘟囔:“不行,不行,醉了,醉了,我要回去了。”
只听砰的一声,山遐身子一歪,朝着榻几上一倒。竟是沉沉欲睡了。
山阴叹了一口气,轻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和孙江又聊了会儿,便散了。
两个护卫搀着山遐,和孙江一道出了院落。
“正好顺路,我送他回去吧。”孙江止住了出门的山阴。
看了一眼睡得沉沉的山遐,山阴点点头,睡一觉,也许就觉得好多了:“也好,我就不跑这一趟了。”
马车载着山遐和孙江一路往山遐的院落驶去。
山遐在车中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显然,他睡得极不安稳,看看院落快到,孙江赶紧搀了他坐起来。“献容……献容……”哪知山遐迷迷糊糊中,抓了他的手,紧握不放。
孙江哭笑不得,这献容是哪一家的小姑子他不知道,可眼下看来,定是山遐的心上之人了。
他打趣道:“做梦都想,还不赶紧娶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