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幸灾乐祸:“你活该!还有,”南风严肃抗议:“请不要再叫我小不点!”小不点小不点,他以为叫他家爱宠吗!
顾恒止说:“为什么啊?我觉得非常亲切呀!小不点小不点小不点!”
南风抓狂,“你住嘴!”
“我偏不,小不点小不点小不点……”顾恒止来劲儿了。
南风回敬他:“你这个死花花公子!幼稚男!”
谢飞飞受不了地从菜单中抬起头来,望向傅希境,说:“他们今年十岁吗?”
傅希境一本正经地摇头:“不,八岁。”
谢飞飞摇了摇头,视线再次回到菜单。
傅希境嘴角噙着笑,慢悠悠地喝水,目光却始终望着南风,看她与顾恒止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她在接受他的朋友,真好,这样的感觉,真好。
饭毕,又上了水果沙拉、点心与茶水。
临近圣诞了,餐厅里节日气氛很浓,穿着红火圣诞装的服务生拿着两个礼盒走过来,笑吟吟地说:“先生、小姐,恭喜你们的餐位号获得了本店今晚抽取的幸运顾客奖,这是礼物。”说着将一份放到南风与傅希境面前,另一份放到谢飞飞与顾恒止面前,还特意解释道:“这是本店特别定制的情侣公仔。”
原来这家餐厅已经开始预热圣诞新年活动,每晚都会以餐位号码来抽取幸运顾客,派送礼物。
“哇,这么好运!”谢飞飞开心地拆开礼品盒,是一对十分精致的彩陶情侣公仔。
顾恒止凑过来看了眼,笑嘻嘻地在她耳边说:“小飞飞,你看,人家都说我们是情侣了,不名副其实一下,实在对不起这对可爱的小公仔,是吧?要不,圣诞夜咱俩一起过?”
谢飞飞迅速将公仔抱在怀里,然后一个眼刀甩过去:“没、空!”
顾恒止哀嚎一声,一脸受伤表情:“谢飞飞,我主动约你诶,多少姑娘排着队等我赴约啊,你竟然拒绝得这么干脆!”
谢飞飞说:“噢,多好,你可以一小时约一个。”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身体能行吗?”
“……”
顾恒止彻底内伤了。
南风想忍,没忍住,很没形象地笑倒在桌子上。
傅希境朝谢飞飞投去崇拜的目光。
“说真的,圣诞节你们有没有活动?”傅希境问顾恒止与谢飞飞。
顾恒止哼一声:“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种日子本少的档期向来都很紧的。”
谢飞飞说:“往年我都是陪妈妈去教堂,今年大概一样吧。”
傅希境说:“就算有活动,也请空出时间。”
顾恒止狐疑地望着他:“你要干嘛?”又瞟了眼南风,“别告诉我你们要在那一天举行婚礼哦~”
傅希境点头:“你猜对了。”
“真的???”顾恒止叫道。“我靠,你们的进度也太快了点吧,我只以为你们重新走到一块了呢,竟然悄无声息地要结婚了!”
谢飞飞也是一脸惊诧,望向南风,南风微点了下头。
谢飞飞说:“怎么这么突然?这都没几天了,来得及准备婚礼吗?”
南风说:“我们不打算举行婚礼,就找个教堂,公证结婚。只邀请你们两个。”她指了指顾恒止。
谢飞飞皱眉,刚想说什么,转念一想,沉默了。她知道,南风并没有真正放下心结。她跟傅希境之间,隔着她爸爸的死,她妈妈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情况愈加不好。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她就算再爱傅希境,她都不可能与他谈及婚姻。
谢飞飞低了低头,极力忍住,才没有落下泪来。
回去的路上,谢飞飞沉默开车,以往她们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南风知道她心里难过,直到回到家谢飞飞都没有说一句话,说了句晚安,便进房间了。可她却在南风睡下后,忽然又跑到她的房间里来,钻进她的被窝。
“今晚我要跟你睡。”谢飞飞抱着南风的手臂,声音又调侃又伤感:“以后睡你的机会不多喽!”
南风嗔道:“说什么呢!”
“唉,本来以为你会跟我一起回家住的,我还在想啊,以后我们就可以过上饭来张嘴的猪一般的生活了呢,想吃什么就找我妈开菜单!一周七天,换着花样不重样地吃!”
南风笑着弹她的额头:“你想累死你妈啊!”
谢飞飞哼道:“哪有!我这是充实她的生活!”她顿了顿,低声说:“不过现在不用了,她有我爸陪着呢。我爸暂时也不会上班,你知道的,出了这种事,他在业界压根没有办法再找工作。”
南风安慰说:“你爸累了半辈子了,就当做放长假吧,正好陪陪你妈妈。”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爸情绪有点低落。春节的时候我想带他们去海南过年。”
“真好。”南风感叹。
一家人能在一起,就算没有很多钱,都是富足的。
“对了,你们不办婚礼,蜜月要度的吧?打算去哪里?”谢飞飞问。
南风轻轻说:“不打算。”
“南风,你这样,太委屈自己了。对傅希境,也不公平。”
南风沉默了会,说:“我知道。可是,我妈妈现在这个情况,我怎么能走开。”
谢飞飞轻轻叹了口气,所有的心疼与内疚,都化在了这声叹息里。
隔天,南风同傅希境回了趟莲城,见他的父亲。
这些年,傅希境同父亲的关系愈加冷淡,有些隔阂,任凭时间再强大,也是无法淡化的。虽然同在傅氏,但因为父子俩打理的天下不一样,就连工作上的交际也不多,除了傅启林的生日与春节,两人几乎很少见面。
所以当傅启林听到儿子说要结婚的消息时,并没有像郑老爷子那样惊讶,只说了句,也该成家了。然后说,带她来,一起吃个饭。
晚餐设在傅氏旗下的一个酒店,就傅启林一个人,黎曈曈的母亲没出席。
南风从来没吃过这么冷淡又难受的一顿饭,也从没见过像傅家父子这样淡漠甚至陌生的一种关系,他们短短几句的交谈,除了工作上的一些事,便没有其他。
傅启林对她更是冷淡,打过招呼后,再也没有问过她别的话。
席间大部分时间是沉默,偌大的包厢里,只有碗筷碰触与咀嚼的声音。
南风坐立难安,浑身难受。
傅希境却神色如常,十分自在的模样,时不时给她夹菜,给她添水,拿纸巾。
傅启林也是同样,沉默着,用餐。
南风简直要佩服这对父子了。
终于,傅启林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他将餐桌上一个文件袋推到南风面前,言简意赅:“结婚礼物。”
他起身,取过大衣:“我还有事,先走了。”
南风站起来,松了口气。
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傅伯伯,我听说你也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他扫视了眼房间内的人,笑道,“噢,原来是家宴啊!”
南风身体一僵。
傅希境转头望过去,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哦,睿安啊,我正准备走了。”傅启林边说边穿上大衣。
白睿安遗憾地说:“我还想过来跟傅伯伯喝两杯呢,那只能下次了。”
傅启林摆摆手,离开了。
白睿安望向南风,扬了扬嘴角:“小风,好久不见。”
南风见到那笑容,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寒,紧握双拳。
傅希境帮她披上外套,揽过她的肩,对白睿安说:“白总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失陪。”
他揽着南风离开包厢。
走到大厅门口,南风说:“我去下洗手间。”
傅希境说:“我陪你去。”
南风摇头:“不用了,你在大厅等我吧。”
傅希境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洗手间里。
南风坐在马桶上,发呆。
良久。
手机在包里响起来,她以为是傅希境,掏出来没看来电显示便接起,那端的声音却令她不寒而栗。
“小风,作为老朋友,我真得跟你说声恭喜呀,恭喜你即将成为傅太太,傅氏家大业大,以后你妈妈的医药费就不用愁喽!”
南风牙齿深深咬紧嘴唇。
“啧啧,你未来公公对你可真够大方的,”文件翻过的哗哗声细微地传过来,“天鹅湖的别墅哟,那地段如今真可谓寸土寸金,有钱想买都买不到的。”
南风才想起来,傅启林之前拿给她的那个文件袋,被落在了包厢里。
白睿安低低笑了一声,那声音令她毛骨悚然:“小风,你现在身价倍增啊,可以考虑给你爸爸迁一个更好的墓地了,需要我帮你介绍一块吗……”
“砰——”地一声,手机狠狠地摔出去,砸在门板上,又被弹回墙壁,四分五裂。
南风抱着头,浑身颤抖。
傅希境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南风,南风。”
她深深呼吸,再深深呼吸,然后抬手擦掉泪痕,走出格子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走出洗手间。
“我有点闹肚子。”南风扯了扯嘴角。
傅希境看着她微红的眼角,佯装的欢笑,心里蔓过心疼,却没有揭穿她。
他牵过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呀!尽让人担心。”
走到大厅,发现白睿安正站在门口,笑望着他们。
“小风,你落东西了。”白睿安走近他们,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乱丢呢。”
南风别过头,不想看他,或者说,她害怕看到他,他脸上虚伪又讽刺的笑,像是一根尖利的刺,扎得她心脏发颤,时刻提醒着那些她刻意回避的东西。
傅希境接过文件夹,说:“谢谢白总了。”语调里却一点谢意也没有。
白睿安不以为意,依旧笑着,说:“还没恭喜你们呢,都是老朋友了,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一定要通知一声呀,我好前去观礼。”
南风抬脚就走。
傅希境也懒得再应付白睿安,追了过去。
出了门,寒风呼呼地吹过来,南风忍不住打了个颤,傅希境牵过她的手,发觉她手心冰凉。
“你去开车过来。”南风说。
傅希境牵着她的手不放:“我们一起去停车场。”
他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白睿安对她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两句话便可让她陷入深渊。
车子往江边公寓开去,傅希境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牵着南风的手,他手心热度高,却怎么都暖不了她手心里的冰凉。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车子快到抵达公寓时,南风忽然开口:“我们回海城吧。”
傅希境想也没想,便说:“好。”
回到海城,已是十点多,南风没有回家,而是让傅希境送她去了医院。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傅希境帮她将围巾密密地缠绕好,又扣好大衣扣子,才让她下车。
“南风。”她走了几步,他忽然开口叫住她。
南风回头。
他走下车来。
两个人隔着几步的距离,路灯昏黄,空气里有淡淡的雾气,寒风呼啸着吹过来,他望着她,他的眸中像是也蔓延了雾气,她瘦削的身影在夜色中变得模糊。
他低低地说:“就当我没有说过。”
南风怔怔地望着他,一时没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结婚的事,就当我没有说过。”他艰涩地重复道,心里有悲伤过境。
他多想自私一回,抓紧她不放,可是,这些天,她所有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她竭力在他面前表现出淡然,一切如常。可她心里的纠结、矛盾,她的痛苦,她的不快乐,他统统看在眼里。
而他,最见不得的,便是她的不快乐。
南风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轰然滑落,汹涌地爬满了脸庞。她将包丢在地上,朝他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将脸孔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起来,像是要把心里所有不能说出口的难过、伤心、痛苦、绝望,统统哭给他听。
他抬手,回拥着她,感受着她的颤抖,她汹涌的眼泪,她的痛苦与绝望。如同此刻他自己的。他闭了闭眼,一颗泪,从眼角冰凉地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抽泣的声音,一声叠着一声,从他胸口低低地传来。
他一遍一遍轻轻摇头,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更用力地抱着她,用手势传递着他的回答,我懂。
他们之间,纠纠缠缠这么多年,没有哪一刻,彼此的心意如这一刻,这般相通。
她懂他所有的心意,他的深爱,他的不愿勉强。
而他,也懂得她所有的心意,不是不爱,而是她心里横亘着一道深渊,阻挡了一切。
可正是因为这样深切的彼此懂得,才更绝望。
夜色下,雾气中,寒风里,他们紧紧拥抱,彼此用眼泪来告别。
这就是最后了吗?
这就是最后了吧。
从前他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对她好,把她放在身边,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宠爱,可是,如果她在你身边不快乐,那这样的爱,还是爱吗?
他爱她,希望她快乐,所以他放开她的手,哪怕心里那样痛苦,那样不舍得。
人世间的爱有很多种,却没有哪一种,比彼此相爱却不能相守,更痛,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