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到的!”南宫燕惊喜诧异的看着苏星竹镇定自若的说出这番话,“实在是不能再好!软禁柴家fù_nǚ,柴昭便是无路可进退,横竖都是必败了!”
“我苏星竹只是想赌一把。”苏星竹凝脂的肌肤闪出寒冰般的冻色,“那位柴少主,是宁愿得天下骂名仍要一搏江山,还是只得功败垂成终身不再踏出苍山半步!”
“你希望他怎么选?”南宫燕嗔嗔笑道。
“我?”苏星竹捻起帕子掩住嘴角,“柴昭既然已选了岳家那个孤女,便无从再选了。”
荆州城外。
岳蘅轻轻晃了晃柴昭的手,“樊荣说,后头那几城的守将与他有些交情,他愿意与我一道,去劝说几位守将向柴家军投诚...明日...”岳蘅见柴昭一动不动,像是不大高兴的模样,压低声音试探道,“明日,我会和他一起...好不好?”
柴昭停住步子,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不出面上的喜怒,“阿蘅,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是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岳蘅想起白日里李重元那张抑郁不乐的面孔,“还是...”
“兵不血刃固然是好,但我不想你一再以身犯险。”柴昭握着岳蘅的手愈发用力,“你答应过我的,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离开我。”
“我这不好好的在你跟前么?”岳蘅轻松笑道,“柴少主什么时候这么畏畏缩缩了?”
柴昭爱怜的看着岳蘅摇了摇头,走出几步望向夜空道:“一走将近一月,也不知道叔父的身子怎么样了...”
“有郡主在,你不用太担心。”岳蘅宽慰道。
柴昭轻轻点着头,拖着岳蘅的手继续走着,夜色静熠如水,二人缓慢安顺的步子,仿若走到一生的尽头也不会觉得厌倦。
之后十余日,柴家军连取五州,除辽州守将加以抵抗,其余城池皆甘愿归顺柴家军。殷家兄弟率殷家堡壮士将周国柴家的大旗第一个插在了辽州城头,夺了昔日晋国旧都,更是夺了柴家军攻梁胜仗的头魁,让众人无一再敢小觑非议。
“少夫人是如何做到的?”沈泣月迎风扬起柔美的发髻,明艳的梢眼满是敬慕之色,“十余日尔尔,已经连取多城,前头不远就已经是沧州,在泣月看来,连番告捷像是在梦中一般不敢相信。”
岳蘅淡淡一笑,澄定的眸子闪过一丝小小的得意,“纪冥夺城,却不治城,自己手握重兵坐守沧州,对其余降城降将不管不顾,让人心寒,换做是你,你又会如何替自己打算?”
“当然是自谋出路!”沈泣月不假思索道,“哪里会枉送了性命。”
“那便是了。”岳蘅道,“纪冥自掘坟墓,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可沧州城高墙厚,又有梁军重兵屯守。”沈泣月小心看着岳蘅的脸色,“只怕...不会想之前那么容易对付吧。”
岳蘅嘴角微微一挑,手心滑出袖刀,刺目的光泽划过沈泣月的梢眼,惊得她渗出一身冷汗。
岳蘅滴溜溜的转着手里的袖刀,自若道:“纪冥是伪君子,小人得志得不了多久。你既是沧州人士,孙然孙将军,你认不认得?”
沈泣月轻轻揉着早已经汗湿的手心,梢眼微转道:“少夫人这么一提,泣月倒是想起了一些。当年您父亲靖国公身边,似乎是常有位姓孙的将军跟着。泣月记起来了,沧州一战,镇守我们东门的,就是他!”
“我爹守沧州多年,怎么会不足一月就丢了沧州,落得城毁家破的下场?”岳蘅嘴唇颤动着道,“就是这个孙然狗贼与纪冥勾结,放梁军入城,害死我全家!”
“城破后我也听说过这些...”沈泣月见岳蘅眼圈泛红,抽出一块帕子递到岳蘅手边。
岳蘅推开沈泣月的帕子,手背擦着眼角就要滴落的泪水,咬唇道:“沈姑娘可知道,身为细作,一旦被人发现,会如何?”
“会如何?”沈泣月身子冷不丁一个哆嗦,“泣月不知...”
“按晋国法例,敌国细作皆要凌迟处死。”岳蘅弹起手里锋利的袖刀,“周国法例似乎要痛快些,不用承受一刀一刀剐肉之痛...不过五马分尸尔尔,是不是好上许多?”
沈泣月倒吸一口凉气,手脚顿觉冰冷,僵僵道:“孙然若是落到少夫人手上,只怕是难逃一死了吧。”
“不光是孙然那个狗贼!”岳蘅骤然起身,双目看着沈泣月似乎饱含深意,却又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不见起伏,“但凡是细作,都是逃不掉的。”
“那是...自然。”沈泣月强撑着挤出话来。
望着岳蘅走开的背影,沈泣月揉搓着衣角突觉阵阵苦楚惊恐。
她想逃,却无处可逃;她想躲,却无处遁藏,就算自己像是什么都没有做,却又像是早已被看穿,原形尽露。
一步步离沧州越来越近,岳蘅身下白龙的步子也是愈行愈慢,缓缓的融进黑压压的大军,不敢再靠近。
“阿蘅...”柴昭回头去寻,却不见妻子的身影,“阿蘅?”
云修赶忙转身张望着,“刚刚还在我边上,怎么这就不见了?少主别急,我去瞧瞧。”
巍峨的沧州城在旭日初升的白雾里若隐若现,岳蘅心头一阵紧绞,禁不住捂住胸口不住的喘着气,喉咙如哽住一般,发出难忍的抽泣呜咽。
城破那一日百姓的哀嚎回荡在耳边,朦胧冉起的白雾幻化成靖国公府上的不尽的黑烟,涌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