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陵京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来往皆是富贾勋贵之流。
一楼为大厅不设包厢雅座,二楼临西推窗就能望见一望无垠波光潋滟的泣水河,风景最是宜人,是故二楼沿西一溜设的是包厢,能上得二楼订下这一溜包厢的,不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也是勋贵。
“仲宇兄,这杯酒您可得喝了。”醉仙楼最好的天字号包厢里,六安侯府世子沐锦江端着一杯酒笑咪咪的看着即墨楚,仲宇乃即墨楚的字,寻常人是不知道的,但他和即墨楚是过命的交情,自不是寻常人能相提并论的。
即墨楚手一扬,就将杯中的酒灌了下去,人情是他欠下的,区区一杯酒他自然得喝下去。
见他痛痛快快的喝了酒,沐锦江便展了笑颜,抬手将自个杯中的酒也一饮而尽,后挟起一筷子菜嚼进嘴里头平了那一股子呛呛的辣意方道:“仲宇兄,之前我刚刚得了一个消息,仲宇兄一定很想知道,但却需仲宇兄回答我一下问题。”
即墨楚就挑了眉,有什么消息是自个一定想知道的?
沐锦江也不管他满脸的疑问,自顾道:“事关右相府那位三小姐,仲宇兄想不想知道?”
即墨楚闻言一动,旋即看着沐锦江狐狸似的表情道:“你想问什么?”
沐锦江听了就展眉而笑,心忖果然让自己蒙对了,只要关于右相府那位三小姐,这家伙就沉不住气!
“那位三小姐,仲宇兄你似乎关心得有些过了头,难不成仲宇兄你对那位三小姐很早就一往情深?”听说这家伙刚回到陵京,第一件事就是叫了一大帮权臣去了右相府,美其名曰是右相府有株腊梅数年不曾开花的腊梅一夜之间花开满树,可就好巧不巧的,被他叫去的臣子们就撞见了右相府大小姐假晕太子殿下怜香惜玉怀抱美人一幕。
鬼才会相信即墨楚去右相府真是观赏那株腊梅而去的呢!
就算真是,他也就搞不懂了,即墨楚才回陵京怎么就知道右相府那株不开花的腊梅开了花?
以上种种迹象,无一不在证明着这即墨楚和右相府三小姐绝对有‘奸情’!
沐锦江双眼闪得跟大灯泡似的灼灼看着即墨楚,仿若面前坐着的不是人而一尊金光闪闪的财菩萨。
即墨楚挑眉,双眼弯弯有如上弦月,沐锦江心突的一跳,每当即墨楚这家伙露出这表情他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一次,谁又要倒霉了?
“你很闲?”即墨楚把玩着手中的翡翠酒杯,碧绿衬着他白晰的手指,端的是华光流溢,沐锦江盯着那手指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旋即回过神来马上摇头:“我不闲,我一点都不闲,老头子罚我去城西应天府跑一趟,仲宇兄,告辞。”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能闲,只要闲下来,这即墨楚指不定又给他派些什么不地道的活让他干,他可不能答应!
刚溜到门口他伸手拉门,即墨楚凉凉的声音就自背后传了过来:“我听说一年前你去了趟平阳,还听说平阳知府家有三位千金,其中一位似乎很是‘心灵手巧。”
沐锦江唰一下就转过身,大踏步走到即墨楚面前愤然指责:“仲宇兄你太不厚道了!”
居然暗中派人打探他的隐私!可恨!可恶!可气!
即墨楚微微点头:“彼此彼此,过奖过奖!”
沐锦江闻言就有些无语,他哪是赞他了?他明明是贬他好不好?
这人的脸皮能不能再厚一些?估措着比这醉仙楼的砖墙还要厚!
看着他气呼呼的灌下一大杯酒,即墨楚亲自执了酒壶替他斟满,还很是一本正经的道:“那位心灵手巧的姑娘似乎要议亲了,据闻所议之人好像是赵巡抚家的大公子,那位大公子,据传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平阳知府倒是将女儿卖了个好价钱。”
听着他乐哉乐哉的说着这些话,沐锦江就恨得直咬牙,恨恨的瞪了半天,沐锦江觉得就算自己把眼瞪成斗鸡眼,这小子在没得到他要的消息之前只怕也不会有所动容。
“今儿忠勇老王妃去了右相府,还有百济堂乔少安那死小子也去了右相府,前后共两次,最后一次乔少安走后没多久,忠勇王府的八个暗卫抬着一顶软榻回了王府。”闷着气说完,沐锦江垂拉着脑袋往门口走去,心中暗骂即墨楚不地道,瞧着兄弟有难也不帮拉一把,自个对他那么尽心尽力,他倒好,明知道那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也不帮一把,哼!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
瞧着他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表情,即墨楚好整以暇的喝了杯酒方慢悠悠的道:“我还听闻赵巡抚那位大公子看中了平阳城的花魁如诗姑娘,不巧的是宁安伯家的二公子去了平城游玩也喜欢上了那花魁如诗,二人为了争夺美人大打出手,宁安伯家的二公子打折了腿,宁安伯一怒之下,起了那赵巡抚的老底子,一夜之间,赵巡抚已为阶下囚。”
他慢悠悠的说,沐铁江却听得两眼发光,原本垂拉着的脑袋又高昂了起来,宁安伯家的二公子不会无原无故的跑去平城,这事出自谁的手笔他心中已然有如明镜一般,他走上前捶了即墨楚一拳道:“够兄弟,我领情了。”
即墨楚就拿眼瞟着他,他挠了挠头道:“我问过乔少安那小子了,他第一次进右相府是替府上七少爷治病,是那位三小姐心痛弟弟派人去百济堂请大夫,少安说那小孩不但病得很重,还被人下了慢性毒,再迟个把时辰,那小孩就保不住了。”
边说他瞅着即墨楚,见他表情很是阴沉,他就叹了口气道:“那位三小姐也真正是倒霉,有那么个心狠手辣的继母不说,还有那么个自私自利的父亲,仲宇,我看你啊,还是别多想了,她终究是皇上亲自指给太子殿下为太子妃的,你纵然帮得再多人家也不可能承你的情。”
自个有过命交情的兄弟,自然不希望他钻进死胡同,那三小姐纵然再好,也是别人的妻,他不希望即墨楚陷得太深,到时拨不出来那可就为时晚矣!
即墨楚却只是冷冷道:“第二次?”
沐锦江一怔,随后又明白他这是在问乔少安第二次进右相府所为何事,当下马上道:“少安第二次进右相府,是替三小姐和四小姐一同治伤,四小姐就是脸上被碎瓷片划伤了,不过不重也不会留下疤痕,倒是三小姐……”他沉吟了一下,瞅着即墨楚愈来愈阴森的面容心中就、轻轻叹息,“三小姐手臂上有一条很长也很深的伤口,脸上也同样被划伤了,但更惨的是她被人推倒,后脑给摔破了,不过你放心,好在有少安那小子给她吃了天仙寇,少安说了,四小姐会好转的。”
说完他又鼓起了嘴:“少安那小子,藏着天仙寇也不说,真是个没道义的!”
即墨楚不语,心中却满是懊恼,她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该死!
沐锦江瞅着他满脸的自责,又补上一句:“少安还说,三小姐的屋子里头似乎刚被人砸过,遍地狼藉。”
至于砸三小姐院子的人是谁,少安没说他也能猜到,除了右相府那位嚣张跋扈之名响彻整个陵京城的四小姐苏婉兰当仁不让之外还能有谁!
即墨楚闻言面色又暗了三分下去,半晌他冷冷的声音响起:“告诉少安,给那位四小姐动点手脚,让她自此以后都要掩脸出门。”
敢动他心仪的女人,哪怕是个孩子他也不会放过!
就凭这苏婉兰对嫡姐狠心无情的手段,也该受些很伤大雅的教训!
沐锦江听了就摇头:“不成,少安那小子你还不知道?成天说医者父母心,那四小姐不管再怎么恶毒,那也是他的病人,他是不会听你说的给那四小姐动手脚的,你还是想别的方法吧。”
即墨楚听了就挑眉望着他不语,沐锦江一愣过后马上摇头:“我可不成,要是让我那老娘知道我对个小姑娘下手,会把我给生剐了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话倒是不假,六安侯夫妻情深,六安侯此生只娶了六安侯夫人也就是沐锦江的娘,六安侯夫人肚子太过争气,一连生了四个大胖小子,可就是生不出闺女,在生下沐锦江的四弟之后,六安侯夫人伤了身子再不能生,于是乎,六安侯夫人天天看着四个儿子想着不可能有女儿就天天念叨。
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唯六安侯府想重女轻男也无女可重。
六安侯夫人因为自个不能再生,这一生都不可能有白白净净的小闺女,实乃六安侯夫人心中一大憾事,她往日见着别家的小姑娘那可叫一个喜欢,若是沐锦江真教训那位四小姐,让六安侯夫人知道,不说生剐,但板子却是逃不掉的!
他可不想屁股开花啊!
沐锦江只把头摇得跟街边挑着货担子叫卖的货郎手听货郎鼓似的,即墨楚就瞪了过去:“你要是连这点子小事都瞒不过你娘,你不如找条绳子得了。”
沐锦江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为啥你自己不动手?
为啥这脏手的活总得自己干?
御书房里,德昭帝看着手中的折子愈看脸色愈沉,最后咣一下把折子摔在桌上,身后立着的海公公隐约瞧着右相府三个字便不由勾了头,心中却忖道苏右相又做了什么事惹得御史再一次上折弹劾?
德昭帝揉了揉眉心,只觉胸口一口闷气无从发泄。
当年是他亲自替苏景石指的婚,将护国公府的嫡次女李锦华以平妻的身份指给了苏景石,当时母后就曾劝阻,说这般做会寒了忠勇王府老王妃和忠勇王之女苏景石之妻百里沫的心,母后的话他不是清楚,可他也是没办法,苏景石酒后乱性,李锦华珠胎暗结,护国公一气之下求上金銮殿,他怎么不能一旨赐死苏景石吧?
若是赐死苏景石,不但李锦华要被沉塘,就是百里沫那也就成了寡妇,更何况,这事又不是不能解决的,男人嘛,三妻四妾总是有的,再者当时,视乎国情,为了让护国公一家更为忠心,他大笔一挥赐平妻的圣旨就下到了右相府和护国公府。
当时,百里沫带着兵远在边关自然不曾知晓,待百里沫得胜带着苏心妍回到陵京,他方知晓,百里沫在出征之前不知晓怀有身孕,等知道也为时已晚,最后,那小孩是在战场上生下来的,打一出生身体就比寻常的小孩要弱得多。百里沫携女回到陵京方知夫君已然纳了个平妻不说,那平妻还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更可气的是,那对龙凤双胞胎居然比她这个正室夫人还要早两个月。
也就是说,在她出征之前,她的好夫君就已然和李锦华勾搭上了。
百里沫生下孩子时身体就伤了元气,再加上她生完孩子没几天又上战场为敌所伤,回到陵京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一气之下没几天就撒手人世,对此,德昭帝是满心的愧疚。
虽说天子无情,但也不是全然无情,忠勇王府一家满门忠烈,百里沫的死他这个天子或多或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满心愧疚之下他封了百里沫之女为安乐郡主,并上了皇室宗谱,又亲自指婚给皇后所出之子为妃,也算是对百里沫的一点补偿。
这些年来,护国公府手握兵权,李氏行事也渐渐让他这个天子有所不满,他暗中派了暗卫去保护百里沫之女苏心妍,以妨那李氏会有什么太过的手段,而事实也证明他的担心并非多余,那李氏果真起了想了除掉苏心妍的心思。
对于护国公府现在一府独大的情势,德昭帝心中早已有了不满,只是近几年边关一直不曾太平,朝中除了皇弟陵南王的儿子北堂琊无人能取代护国公在军中的威望,他心中纵然再有不满也只能隐隐压下。
或许,再等个几年,等自己的几个皇儿都长大,等琊儿能够将护国公在军中的威望取而代之之时,他就不用对护国公再诸多隐忍了!
德昭帝暗暗想着,手指却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被他扔在一边的折子上。
“皇上,即墨世子求见。”门外传来公公尖锐的禀报声。
“进来。”
即墨楚撩起袍角拜下去:“微臣参见皇上。”
德昭帝扬了扬手:“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多礼,皇姐她可安好?”
即墨楚点头:“皇上放心,娘亲她这些天已然好很多,相信再过几天就能进宫参见皇祖母了。”
德昭帝听了就点头,他这个帝位之所以能坐得这般安稳,有两个功臣,一便是忠勇王府,二就是皇姐长公主,长公主和他虽非一母所出,但由小长公主就养在他母后的膝下,姐弟二人之间的感情甚是深厚,当年天昭和大同开战,国势汲汲可危,适逢燕楚国武成王却不知怎的看上了长公主,故前来提亲,当时母后为了保住江山,不得不同意了武成王的提亲,长公主由此远嫁燕楚和亲。
当时,长公主心中早已有了心仪的人,母后当时也曾亲口允诺她等国势稍定就亲自指婚,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燕楚国的武成王,生生逼得母后不得不毁了承诺,将长公主远嫁燕楚和亲。
长公主远嫁燕楚之后,只在即墨楚八岁那年携着即墨楚回陵京省亲,就是那一次,她也不曾进宫见过母后,只见了他这个皇弟。母后因此而伤心落泪。
对于这段过往,德昭帝心中也甚是复杂,在当时,母后的决择无疑是为了他这个皇儿不得不牺牲皇姐的幸福,身为儿臣的他只能感恩而不能有所埋怨。可是想着皇姐这些年来独在异乡,德昭帝心中自然也是放心不下的,好在武成王死了,皇姐想得开,放弃了武成王王位,携着儿子回到了天昭。
不管皇姐心中还怨不怨母后,相信这次她肯放弃燕楚回到天昭,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仲宇,你这次进宫却是所为何事?”寒暄过后,德昭帝言归正题。
即墨楚沉声道:“皇上,忠勇老王妃今日去了右相府,最后出动金乌令动用了王府暗卫抬着安乐郡主回了王府,由右相府去忠勇王府的一路上,世人皆看到,此时陵京关于右相府虐待郡主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这般下去,只怕……”
德昭帝听了眼角就是一闪,桌子上的折子他还留中不发呢,如今可好,满陵京都知道了!
这个苏景石,是越活越回去了!
沉吟半晌,德昭帝道:“仲宇,此事依你看该如何处治?”
即墨楚闻言不由诧异的望向皇上,随后勾了头道:“皇上早上才当着众臣之面发落了护国公,若然再严惩下去,只怕有人不服,再者,动手的终究是苏右相的四女而非李氏,那四小姐也不过八岁,纵算有错那也只是个孩子,若皇上严惩也说不过去。”
德昭帝叹了口气,心忖那孩子不过八岁,手段就这般狠辣,倒是和她娘亲李氏如出一辙!
真正是有什么样的娘亲就能生得出怎样的女儿!
老王妃多年不问世事,如今怕是气上头了,连金乌令都拿了出来,舀着八个暗卫抬着那百里沫之女回王府,这是在告诉众人,别当她忠勇王府已然败落可以肆意欺凌呢!
“皇上,以微臣看来,此事的关健还在于忠勇老王妃,她若是不一状告到皇上您跟前,皇上您大可以就势揭过不提,眼下流言虽多,但只要皇上下旨重赏安乐郡主,相信这些流言不日就会平息。”即墨楚再次进言,倒不是为了帮苏景石,而是直觉里他就相信,以那丫头的聪颖,也定不舍得让她的亲祖母陷入两难之境。
报复人,从来就不是只有明着来这一种。
那丫头是个聪明人,她会知道对于那李氏,最好的报复方法是什么!忠勇王府,福瑞院,老王妃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就听得耳畔传来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祖母,您醒来了。”
老王妃马上清醒过来,在看见外孙女娇俏的小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她,老王妃心中一喜就道:“心丫头,让祖母看看,你这丫头怎的不好生躺着?头还痛吗?”说完又嗔了一边立着的林嬷嬷一眼:“心丫头醒来你怎的也不叫醒我?”
苏心妍忙道:“祖母,不怪林嬷嬷,是心妍不让林嬷嬷来的,祖母,心妍已经不疼了,真的。”
瞅着她精神十足,老王妃倒也放了心,只是瞅着她面色太过苍白就看着林嬷嬷道:“容惠,去库房把那支千年人参还有血燕都拿出来送到厨房,人参就用来煲鸡汤,记住要清淡一些。”
林嬷嬷领了命出去,司画和司书上前侍候着老夫人穿戴整齐,司琴端着漱口用的盐水,司棋端着的托盘上放着净面用的热水和毛巾,不过须臾的功夫,老王妃就已经穿戴整齐漱了口净了面,苏心妍则一声不吭乖巧的站在边上看着。
待老夫人漱洗完毕,苏心妍就勾了头一副认错的表情道:“祖母,心妍是来给祖母认错的,希望祖母听了心妍接下来的话以后不要生心妍的气,也不要对心妍失望。”
老王妃不由有些愕然,朝四婢看过去,四婢却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心丫头前来认错是没和这四婢通气的,老王妃就道:“心丫头你做了什么需要向祖母认错?”
知道四婢是祖母身边信得过的,苏心妍也不避让,一五一十的道:“心妍昨儿在父亲面前的确撒了谎,昨天四妹妹她砸了院子不说还骂心妍,心妍就忍不住动手打了四妹妹,四妹妹气急就冲着心妍抓过来,当时紫娟姐姐手快拉了心妍一把,四妹妹扑了空就摔到了地上,当时心妍看着四妹妹脸上受了伤,心知父亲若是看到定然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在心妍身上,心妍情急之下,就拿碎瓷片划了自已的手臂和脸,这样一来,心妍也受了伤,父亲他就不能偏袒四妹妹了。”
说完她勾着头,可怜兮兮的瞧着老王妃:“祖母,心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亲,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可是昨天那情景,心妍若不自残,四妹妹在父亲面前颠倒是非,今天陵京城就会流露出女儿恃势欺人殴打嫡妹等诸如此类的流言蜚语,心妍虽不在乎这些个虚名,但心妍不能让祖母因为心妍而蒙羞,更重要的是……”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继续道:“心妍不能让二夫人她籍此机会翻身。”
听着她这一番解释,老王妃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只觉得这个外孙女太过聪明又太可怜,若不是她有那么个糊涂又偏袒的父亲,她又何需做出自残的举措来保护自己!
四婢听了自然也是震憾无比,在那种情况下,举刀自残那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姑娘手臂上的伤她们可都亲眼瞧见了,那么深,姑娘她自己当时该有多痛啊?
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竟能当机立断做出这样的举动,真正是让她们这些大人都不得不为之侧目!
见祖母不说话只望着自己,苏心妍心里就不由一慌,“祖母,您不要生心妍的气好不好?心妍知道错了,您不要不理心妍好不好?”
老王妃心里一酸,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哭道:“好丫头,祖母怎么会生你的气怎么会不理你!祖母只是心疼,祖母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祖母对不住你死去的娘啊!”
苏心妍用小手环着老王妃的腰,死死的忍着不哭,只是她如今终究只是个半大孩子,在右相府又实在是受了太多的委屈,那泪转了转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想着这世不曾谋过面的娘亲,又想及前生一直和病魔抗挣最终还是撒手人世的母亲,她心里就忍不住伤心,两世为人,两个娘亲都和她没有长久的缘份,而两个父亲是如出一辙的一个比一个渣,还好这世,她有疼爱她的祖母!
祖孙二人搂着哭,四婢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司画便道:“老夫人,您可别伤心了,您这一哭姑娘就跟着伤心,姑娘脸上的伤可经不起泪水。”
老王妃听了忙拭了泪水,用手捧着外孙女的小脸蛋细细的看,苏心妍忙也止了泪水道:“祖母不用担心,心妍不哭了,祖母也不要哭了。”
瞧着外孙女脸上的伤,虽然不深但心里总是伤心的,老王妃就叹了口气:“心丫头,这往后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情,你可再不能伤着自外了,祖母也不在乎那些个虚名,祖母只要心丫头你好好的祖母就开心了,至于那个李氏,你不用担心,这会子皇上已然出了面,短时间里她是不敢再对你做什么的。”
苏心妍乖巧的点头:“心妍都听祖母的,心妍向祖母保证,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心妍都不会伤自个。”
其实心里对李锦华会因为皇上出了面就老实,她心里是一点都不相信的,虽然重生的时间并不长,但李锦华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个吃素的,皇上出面只会刺痛她心底那根早就想拨之后快的刺,她或许不会明着来,但暗底下呢?
要整治一个孩多的是办法,以护国公府的实力,弄死一个人还不让人发现蛛丝蚂迹那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和祖母说,祖母毕竟年迈了,她不能让祖母因为她而操太多的心伤太多的神,从今往后,她一定要打起精神,小心行事,不能给李锦华伤害她的机会!
“老夫人,姑娘,宫里来了人,让老夫人和姑娘去接旨呢。”林嬷嬷快步迈了进来。
苏心妍听了就是一惊,然后往老王妃那边望过去,老王妃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心丫头莫怕,有祖母在。”苏心妍听了心里就安定下来。
老王妃牵着她的小手就往前走,心中却忖道她才刚把心丫头接回,今儿皇上就下了旨,想来是昨天她动用金乌令让金乌卫抬着软榻回王府的事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若是猜得没错,今天这道旨意是来安抚她这个老婆子以及心丫头的呢!
祖孙二人到了大厅,前来传旨的却是最得皇上信任的海公公,海公公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宫女太监,人人手上都端着个托盘。老王妃拉着苏心妍一同跪下,海公公就展开手中金光灿灿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安乐郡主惠质兰心孝心动天,故赏东海明珠一对、云锦烟绫十匹、南海玉珊瑚一株、千年人参十株、血燕十盏……”
听海公公念完那亢长的赏赐,苏心妍不由动了动嘴角,这般浓厚的赏赐,她若是还不明白皇上用意为何那她就算是白活了。海公公将圣旨一收往她手中塞过去,然后手一扬:“都过来把东西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