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人现在早已经不是几年前目不识丁的农夫,大家跟着常喜乐读过书的,知道了很多道理,一听这话心都被揪了起来。
如此下去,必是会大乱。
大家才刚过了几年的好日子,未来充满了盼头,哪里受得了现在又要打回原形。
常喜乐想了想安抚道:“朝廷现在是没有腾出手来,毕竟果州大灾各地也受灾严重,等过了一阵必是不会让这些奸商得逞,咱们且看着吧。”
“对,当今皇上乃明君,必是不会任由这些奸商作妖的!”常喜旺赞同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甚至开始合掌保佑起来。
常喜乐见常喜盛欲言又止,问道:“二哥,还有什么事,为何不直言?”
常喜盛叹了一口气,望向王大嫂,“我这次不是还去了一趟县里,县里粮价也提得厉害,不少乡亲都到县里去卖粮,我还看到了大嫂的哥哥。我看那架势,怕是家里大部分粮都给运出来了……”
与府里的谣言不同,县里并未传今年会没粮吃,而是一直宣扬朝里一直在积极赈灾,很快就有大批粮下来,而粮价到时候就会平稳。若现在不加紧卖粮,到时候可就亏了。现在这价钱可是几十年都难得一遇,很是令人心动。
附近农户见现在粮价竟然这么高,原本见这天不作美,不肯卖粮也都心动了。不少人都跟王家人一样,把家里的粮食都拿出来卖,就想赚这差价。想着稻香县虽然也受了灾,可比外头要好些,且因为种植了大量玉米和红薯,觉得肯定饿不着,所以都趁机卖粮。
王大嫂愣了愣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之前还专门捎信回去让他们别卖粮!怎么还拉出去卖啊!”
常喜盛叹道:“之前里正就到处游走,让其他村子别卖粮,当时那些村子的里正都是应下的。可实在是现在粮食价钱太诱人,压根拦不住人.拦人财路就是毁人性命,我不是去阻止了,嫂兄就是这般回我的。还说我们日子好了,就见不得他们好。”
如今常家无话不说,且王家之前闹过,而王大嫂这些年也看开了,所以大家也不避讳,常喜盛才会将事情原本直接道来。
王大嫂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这些年她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逆来顺受,只是良善惯了,没法做到真的把父母丢到一边。平日一直有补贴,只是不再像从前那般,而常喜兴也再没有去过王家,表明了立场态度。
王家这些年也颇为老实,虽然时不时喜欢利用与常家有姻亲关系谋些便利,到底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这些年也过得还不错,至少温饱不愁。
可没有想到脑子还是这般糊涂,千叮咛万嘱咐,还是被那点钱给弄得魔障了。
“他们真是糊涂啊!”王大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早就知道家里什么德行,就是目光短浅的主。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帮衬,可是又懒又好高骛远,且就知道赚眼前的,压根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跟其他妯娌家人完全不同模样,她也只能放弃了。
倒是家里小的都被她接过来,让他们在桃源村念书,希望自家好歹下一辈不会被毁了。可就这,王家人以为常家已经把当年事忘了,又想上门打秋风,还责怪王大嫂竟是让孩子住在老宅,而不是住他们早就眼馋的常家大院。
王大嫂当即就火了,直接让他们把孩子接回去。王家人哪里肯,他们很清楚孩子们去桃源村不仅以后前程不愁,现在也能省些粮食!而王家人也因为这事,更没机会进入桃源村了,就是接孩子都只能在村口。
王家人心里有怨却敢怒不敢言,现在的常喜乐可是举人老爷,而他们一家都要仰仗王大嫂。他们也瞧明白了,这个女儿不是任由拿捏的,而姑爷更是见都没有见过他们,外孙也跟他们不亲,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这次竟然跟常喜盛说这话,看来被这高价粮价迷了神志了,又开始犯了眼皮子浅的毛病。
常喜乐听到这些消息脸色也不好,若是这般到时候真出了岔子,可就是内忧外患了。
到时候其他村子的人都饿得没粮吃,可不得一窝蜂涌入桃源村了?这些村庄不少人是在桃源村打工做活的,处理起来会非常麻烦。
“卖粮的人多吗?”
“瞧着还不少,不过熟脸也就大嫂兄弟,其他的都比较面生,并不是经常和咱们村打交道的那些。想来里正之前的游说起了作用,大家都知道这种时候卖粮非明智之举,这时候卖粮的多半都是平日咱们瞧不上的那些人家。”
这些年附近村庄都依仗桃源村赚钱,包括卖粮、做工等等,而桃源村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与其做生意,尤其是请人做工,手脚利落是其一,最重要的还得人品好。像那种村霸,他们是不会去搭理的,即便改邪归正也得经过严格的审核,比其他人麻烦得多。
桃源村这般做十分有底气,那些人平日嚣张这时候也不敢吱声。
之前就有一家人被拒绝,这是因为这家人品不好,平时喜欢偷鸡摸狗,经常到处碰瓷。平日作威作福惯了,就受不了气。所以一直背地辱骂桃源村,四处污蔑桃源村的出的吃食里头放着尸油。他们乃村中一霸,典型的无赖而且家里男丁还多,里正都奈何不得。
常喜乐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就把这家人给告了,不用费什么功夫就把几人扔进了大牢。虽说后来只是小惩一番,关了半年就给放出来,可这时代被打进大牢是要脱一层皮的。如此彻底老实了,再也不敢招惹,而其他对桃源村有意见的也不敢吱声。
举人老爷这名头可不是摆设!
后来桃源村的保卫队是如何厉害大家都看在眼里,更是让人不敢去得罪桃源村。
听到这话常喜乐颇为欣慰,如此说来与桃源村有关联的大部分人应该都没有被眼前利益迷了眼,如此真的后面闹出什么事,他们内部也容易解决。
“到底是谁家收的粮?不会又是钱家吧?”丁三嫂问道。
常喜盛摇头,“这倒不是,如今钱家是钱鑫当家,听闻比从前厚道不少。这次闹这些事的是姓吴的,就是那个卖棺材的。他水运有门路,估摸是打算收粮拿到府里卖,以换取差价。”
常老爹摇头叹气,“商人多重利轻义啊。”
常喜兴怕常喜盛听了不痛快,连忙道:“那也不全是,想沈裴两家不就是极为厚道的,咱们现在也一直做生意也没出幺蛾子。”
常老爹点了点头,依然愁容满面,“希望朝廷这次能处理妥当,否则咱们老百姓的日子都会不好过啊,像沈裴两家这样的终究还是少的。”
哪晓得,事情偏偏未像大家期盼的那般顺利。
皇帝雷霆震怒想要彻查果州的贪腐情况,并且四处筹粮压往果州赈灾,原本状况已经逐渐缓解,可这个时候还有人要趁乱造--反!
此人正是皇帝的叔叔平宁王。
平宁王一直处事低调,早在从前就不曾表露过对皇位的眷恋,且一直支持先皇,深得皇帝信任,所以才会让他到这富庶之地。
谁也没有想到平宁王竟然反了,而且还是在这么个时候。之前运过去的粮食,全都被平宁王给吞了,且并没有拿去赈灾,而是当做自己jūn_duì的粮草。
不仅如此,灾民还被往外驱赶,想要利用这些灾民给朝廷使绊子,然后趁乱独立建国。
而沈裴两家和常喜乐之前的捐赠,也全都打了水漂,各地灾民涌向南瓜府。南瓜府之前为了赈灾已经被掏空,城里哪里还有粮食可给,而那些商人又不愿意出粮,只能将城门紧闭。
灾民饿了这么长时间,跋山涉水来到此地,结果被关在门外,心中的失望和恼怒可想而知。不少人饿死或是得病而死,他们虽然知道这祸端乃平宁王惹起,可饥饿的肚子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只想要攻进城去,想要填饱肚子。
灾民足有数十万,南瓜府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