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缩在被子里再次睡着的樊歆被一只手摇醒,“女人,快看。”
樊歆睡眼朦胧的扫扫车窗外,霎时被一阵冬日的冷风吹到了脸,她打了个抖,“这哪啊,好冷。”头一缩钻回了被子内。
“这是湖心岛。”
“啥?”樊歆的睡意再次一扫而空,“慕春寅你脑子有问题,大半夜的不睡觉把我带孤岛上来干嘛!”
“让你看看。”
“我看过了啊,拍桃花坞我看了三天。”冷风嗖嗖,樊歆缩着脑袋不出来。
“不是桃花坞。”
“啊?”樊歆一愣,将头伸出窗外瞟了一眼,四周没有灯,所幸天上的月亮极圆极满,月华如纱般倾洒整个人间,将周身事物照出淡淡的轮廓。
借着柔柔月光,樊歆瞧见一块她从未见过的岛屿,与已经开发的桃花坞不同,桃花坞的桃花都是慕春寅从别处移植的,烙上了人工开凿的痕迹。而眼前的岛屿似一块浑然天成的璞玉,透出天然未雕琢的纯粹之美。那岛外澄澈的湖泊,那岛上葱郁的花木,那如白糖般细软的沙滩,叫人一眼便心生喜欢。
樊歆渐渐来了劲,裹着被子轻声道:“好美,比桃花坞还美。”
“还有更美的呢。”慕春寅再次发动车子,又前进了上百米,车灯如光炬般扫过眼前,茂密的丛林里似乎有乳白的水蒸气袅袅腾起。樊歆疑惑道:“那是什么?”
慕春寅握着方向盘得意一笑,墨黑的眸里竟似落进窗外月华,明亮到妖娆,“天然温泉。”
樊歆不敢置信,“什么,这里居然有温泉?”
慕春寅扭头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不信你现在可以下水试试水温。”
樊歆没下去,抱着被子哧哧笑。慕春寅方向盘一转,朝着另一条路驶了过去。
车子停在岛的另一处开阔之地。慕春寅坐到了车后座,跟樊歆一起并肩看窗外的风景。
眼前的视野极开阔,疏阔的天地间是大一片轻漾的湖水,连绵蜿蜒的湖岸线上,一轮圆月当空悬挂,让人悠然想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诗段。
夜色静谧,微风清幽,星月下的湖泊粼粼似水银,空气中氤氲出湖水清甜的潮湿之气,这醉人的美景里,两人都沉浸其中。
许久樊歆问:“这岛你也打算开发成楼盘吗?”
“嗯。”慕春寅颔首,“不过只开发一幢。”
“啊?这么奢侈,那谁买的起啊,光桃花坞里的十六分之一,你就卖了近两亿,这个要是只做一幢,那你岂不是要收几十亿?”
慕春寅悠然一笑,“给自己住能不奢侈吗?”
樊歆一怔,“留给自己的?”
“当然。”慕春寅弯唇一笑,“这地比桃花坞还好,我怎么舍得给别人。”
他憧憬地环视四周,“届时我就只建一个大宅子,前面花园,后面温泉,闲的时候在花园里玩闹,累了就去泡温泉。”他摸摸她的头发,幽深的眼神在这一刻无限柔和,宛若远方粼粼轻漾的湖水,“就我们俩,好不好?”
樊歆点头——照他这种花心贪玩的性子,这两年要收心娶个老婆几乎不可能,目测他们会以眼下的状态持续很久。她没觉得有什么,这种状态她不欢喜也不排斥,反正从小到大两人都是这么过的。
见她答应,他笑的眉梢弯弯,指指夜空,“这里看星星是不是特别美?”
“嗯,很美。”
慕春寅的面上浮起恍惚,像是追忆起很久之前的事,“你知道吗?你不在的那些年,我常一个人来这个岛,想着也许有一天会找到你,带你来这,一起看这片星光,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并肩坐在后花庭的秋千上,看天上的星星。”
他说这话之时,目光看向车外,樊歆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微弱的光线里,他唇角上扬,是个笑的表情,口气却有些落寞,幽幽的月光透过车窗覆在他身上,泛出淡淡的凉意,仿似晚秋迟暮里的霜。
她蓦地难受起来,无法言喻。
她让他失去父母双亲,本该用一生偿还,而她却因温浅的事迫不得已离开。那些年,她不在的那么长一段光阴,足足一千七百个昼夜,他一个人孤寂的过着,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身孑立,形影相对。她无法想象他面对这片湖面时的孤零与无助。
她的歉疚自责霎时无法压抑,却不知如何表达,外面的风一阵阵的吹,她掀起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给他,“冷,你盖着点。”
他缩进了被子里来,两人挨在一处,像是幼年时同睡在一个被窝,她摸到他的指尖冰冷,将他的手合在掌心,不住揉搓,想将自己的温度都传给他。
他被她握着手,目光里有动容,他轻声问:“慕心,那几年的经历,你还要瞒我多久?”
她在车祸后失踪五年,奇异到达加拿大,这段空白的过去她从来只字不提。回国后他无数次追问,她却只是表情忧伤一言不发。他亦私底下派人追查许久,得到的却只是零散的片段。
樊歆盯着窗外的夜色沉默好久,缓缓开口,“我是被我妈妈接过去的。”
慕春寅愕然,“你妈妈?当年的渔民?”
樊歆摇头轻笑,“不,我不是渔民的孩子,我有爸爸妈妈,当年是因为意外我们一家被迫分开,而渔民只是刚好捡到了流落的我,渔民正愁着怎么处理我,你爸妈就出现了,将我抱走……反正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完,总之我跟亲生父母虽然分隔多年,但我亲生妈妈最后还是找到了我,就在我出事的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