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在广元城转了一圈,刘念骑着高头大马,受万众瞩目,很多百姓干脆跟了他一路。到邹府,几个下人举着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他翻身下马,被迎入府中。
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府外的喧嚣。然而府里却是异常的寂静,大红的囍字各处都是,红色纱幔垂挂,映衬着古板的黛瓦白墙,透着宁静的喜气。
刘念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前走。
前方,本应高朋满座的喜堂空无一人,只有一对龙凤蜡烛一左一右地立在案几两侧,等待着新郎新娘上前拜堂。
“阿念。”
身后传来温柔的呼唤。
刘念身体微震,慢慢地转过身去。
靳重焰站在梨树下,穿着一身与他身上一般无二的喜服,笑容明灿。偌大一个喜堂,偌大一个邹府加起来,还不如他一个人熠熠生辉。
刘念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靳重焰一手执喜秤,一手执红盖头:“阿念,你想戴红盖头还是揭红盖头。”顿了顿,又轻声道,“我倒是想看阿念坐在龙凤锦被旁等我的样子。”
刘念避开他灼热的凝望,低声道:“记得有一次,我们路过一个小镇,适逢镇上富商嫁女,我们说了两句吉祥话,也被邀请入席。看着新郎带着新娘从外面走进来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了你成亲的样子。”
靳重焰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是有什么我没做到的?你告诉我,我立刻补上。”
刘念摇摇头:“那时候,我想来想去想不出,你成亲的时候我应该在哪里。直到他们拜高堂。我想,你父母双亡,我对你来说,不是兄长胜似兄长,若是你找不回其他的亲人,兴许我能蹭上去坐一坐。”只是后来,相识太久,相知太深,舍不得放手,所以掏心挖肺地对他好,生恐被嫌弃被抛弃,可是,还是被嫌弃了。
靳重焰惨然一笑道:“阿念,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刘念正要解释,就听靳重焰急匆匆地接了下去:“怪我也是应该的。你对我这么好,我……”难堪得说不下去。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收留自己帮助自己的是刘念,然而,在刘念最无助的时候,怀疑刘念讽刺刘念的却是自己。
还有什么颜面出现在他的眼前乞求原谅,甚至得寸进尺地想要像从前一样,得到他的全身心的爱?可是没有办法。他想他真的是入魔了,成千上万的清心咒也没有用。一想到失去刘念,恐慌和愤怒就充斥胸腔,自己生无可恋,其他人面目可憎,恨不得摧毁天下最美最好的东西,为刘念陪葬。
刘念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这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看他痛苦内疚,自己又何尝好受。“阿惜,不用对我愧疚。若是没有你,我仍是穷乡僻壤无依无靠的孤儿,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你是上天赐予我最美好的礼物,我怎么可能怪你。”
靳重焰脸红了红,期待地看着他:“那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刘念说:“我没有怪你,何需原谅?”
靳重焰握住他的手,举到唇边,亲了亲。
那一垂眸,满眼温柔。
刘念心颤了颤,将手缩了回来。
靳重焰的手僵在那里,慢慢地抬头看他。
刘念道:“以前是我想错了。我太自私,总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却忘了,你是阿惜,更是靳重焰,是通天宫的少宫主,肩负着太多人的期待。”
靳重焰垂下胳膊,手里的喜秤和盖头落了一地:“你是不要我了吗?”
“当然不是。”刘念急切地说,“这么多年患难与共,怎么可能不要?我们还可以是朋友……”话音刚落,就被靳重焰堵住了嘴。
靳重焰啃咬着他的唇瓣,看着他震惊的双眼,恶意地笑笑:“朋友会这样吗?”
刘念有气无力地反驳:“你只是太愧疚……”
“是吗?”靳重焰沉默了下,“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世上,你是我最在乎的人,占满了我的心,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这样的感情,我不会再对其他人产生,万分之一都不可能。那么,我对你的是爱是愧疚还是其他,又有什么关系?”
刘念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夺舍以来,靳重焰对他的态度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以为是愧疚,一味地否定着,甚至是逃避着其他可能,没想到竟然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靳重焰停下清心咒,任由眼睛一点点地变红,看着一脸骇然的刘念,微笑着说:“阿念,与你成亲是我的心愿,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
刘念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红。
靳重焰依旧盯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