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楚王,您这是去哪啊?”
背后,小安子惊讶的叫起来。
慕容渊像是没听到似的,只管大踏步的只管走出大门去。
他要进宫去面圣,请皇上收回旨意,既然已经铸成今天的局面了,而且也不是他们的错,就请他高抬贵手,成全了他和晓媚吧,虽然他的请求会冒犯皇上,或许皇上还会因此而怪罪他,但他已经顾不得了。
活了三十多年,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爱,这份难得的感情,他不想放手!
走到大门外,恰好内廷军抬着从李家追缴回来的聘礼进门儿,白二家的正在负责接收入库,慕容渊看了看那些东西,心里更加刺痛起来。
这些东西不能收回来,要是收回来了,他跟她就更没机会了。
“这些东西先放在院子里,不用入库!”他冷声吩咐说。
白二家的看见他阴着脸,也不敢问为什么,只吩咐小厮们停了动作,暂时将聘礼摆在院子中。
慕容渊又说:“备马,本王要进宫去。”
白二家的一看主子的脸黑的跟墨水似的,急忙亲自跑去安排了。慕容渊阴着脸站在廊下等着,周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院子里的小厮们被他的阴鸷眼神吓到了,都加倍小心起来,唯恐一个不注意,被主子当做出气筒拾掇了去!
这时,尹太嫔带着如意和吉祥,气喘吁吁的赶了出来,厉声问道:“王爷这是要进宫去请皇上收回旨意么?”
慕容渊冷冷的说:“是。”
尹太嫔怒道:“胡闹!为着这件事儿,皇上可是发了雷霆之怒了,昔日德妃如何得宠你也是听说过的,可就因她鸠占鹊巢一事,被废了位份不说,还被赐死发回娘家去了!这会子你若只管顾着儿女情长,跑到皇上那儿去求皇上收回圣旨,说不定皇上会认为咱们跟李家同流合污,合着伙儿的欺骗他呢,非但不会答应您的请求,说不定还会龙颜大怒,迁怒于你呢,到时候,只怕咱们楚王府的下场比李家好不到哪去呢!”
乐昌也苦口婆心的说:“哥哥,皇上本就一直对您防心甚重,若不是怕惹人口舌,怕是您早就遭遇不测了,咱们躲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去惹皇上不痛快呢?说不定皇上正等着您去呢,到时候,他一道欺君罔上的圣旨,就顺理成章的把咱们楚王府给灭了,得不偿失啊,哥哥!”
母女俩的一番话,把慕容渊一下子点醒了!
母亲和妹妹说得对,皇上已经把德妃处死了,可见是动了真气,这会儿就算他进宫去求皇上,皇上也一定不会恩准,还会降罪于他的,一直以来,皇上一直把他当成是对手、敌人,可了从来没把他当成哥哥!
思及于此,慕容渊慢慢的冷静下来,他本就是个理智的人,刚才的冲动也是被刺激到了,这会子被点醒后,进宫的念头便打消了。
怀着满心的不甘,他随尹太嫔和乐昌回去接旨了……
晓媚并不知道慕容流尊给慕容渊下旨,命他跟自己和离之事,圣旨只下给楚王府了,并没有下给她。因为慕容流尊知道,晓媚现在还生他的气呢,昨儿他煞费苦心的讨好,给她过生日,都没有讨好成功,要是今儿晓媚知道了他插手她的婚事,一定更不高兴了,他可不敢再惹那位姑奶奶不开心了,饶是这么着,还不知她得作到什么时候呢,要是再惹她不痛快了,她来了倔脾气,三年五载的都不理他,他岂不是得被她折磨驾崩了?
小安子见慕容渊写了和离书,又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便笑眯眯的收起墨迹未干的和离书,回宫复命去了。
慕容流尊拿到慕容渊亲笔写的和离书,心里痛快极了,这个讨厌的慕容渊,终于跟他的玫玫没有瓜葛了,也不用怕他再去纠缠她了。
小安子一见皇上拿着和离书,俊彦和煦的样子,就知道皇上这会儿的心情极好,趁机道:“皇上,奴才今儿想跟皇上告个假,奴才的师父昨儿病了,现在还发着高烧呢,奴才不放心,想过去看护一下。”
“哦?郑松病了?”
慕容流尊大度的说:“既然如此,你便去照看他罢,不必急着回来当差,等他好了再回即可。”
“是,谢皇上隆恩。”小安子感激涕零的下去了。
自从在皇上身边儿当差,他还一次都没有请过假呢,他也知道,自己这份儿差事来之不易,多少人眼巴眼望的瞅着,等着他出错好取而代之呢。
不过,今儿实在是没辙了,师父病得很厉害,从昨儿他回宫时就听说他突然发烧了,浑身烧得火炭儿似的,还不让他请太医,只一个人不停的往冷水盆子里泡,数九寒天的,这么折腾下去,一定会把身子弄垮的。
他从小进宫,被人当做小猫小狗似的欺负,是师父帮收留了他,给了他做人的体面和尊严,还教他读书识字,教给他做人的道理,在他的心中,早把师父当成是父亲来看待了。
所以,即便是冒险被皇上责罚,他也要回去伺候师父!
这会子,用生不如死来形容郑松,再恰当不过了。
从打中了杜贵妃的毒,他的身子像是着了火似的,差点儿自燃起来,实在控制不住了,他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一次一次的往冷的水盆子里泡,以此来灭火。
可惜,人身都是肉做的,如今正是腊月天气,虽然屋子里有炭盆、地龙,但节气不饶人,一夜之间,他病得一塌糊涂,春药未解,人却折腾得病倒了,浑身烧得火炭儿似的。
虽在病中,他的心却并未糊涂,因怕被太医瞧出端倪来,传到陛下的耳中去,故而一直不肯找太医,就那么硬挺着,等小安子跟皇上请了假去照顾他时,他已经烧得彻底昏死过去了!
小安子见他病得厉害,又急又怕,又不敢擅自违拗他的命令,情急之下找来他的干儿子云啸川,两个人合计了一下,便大着胆子违背了他的嘱托,做主请了太医来给他诊治。
他们请的是太医院颇有威望的童太医,太医把过脉,又扒开郑松的眼皮看了一会儿,沉吟了一会儿,才斟酌着说是风寒之症,只是病症来的猛烈些,开几副药吃下去就好了。
小安子和云啸川都不懂医理,既然太医说是风寒之症,两人不疑有他,便按着太医开的方子,命人取太医院取药,回来给郑松煎服。
晚上,皇上打发人来问郑松的病况,小安子急忙把童太医的话转告给了来人,请他转告给皇上,慕容流尊听闻郑松病得厉害,便下令去内务府取一棵百年老参,给郑松熬汤补身。
却不知童太医早就查出郑松的病症所在,只是唯恐惹祸上身,才故意把他的病症说成是风寒之症的,他给郑松开的药,也是用来解春药的,只是里面加了些治疗风寒之类的草药,童太医医术高明,只一剂药下去,郑松的症状便略有好转了。
小安子和云啸川见郑松不那么热了,也有了醒转的迹象,怕他醒来之后责怪他们擅自做主请太医,便把童太医打发走了,皇上的老参送来时,小安子和云啸川只道老参能补身子,也未多想,直接着人去把老参切片炖了,来给郑松补身子。
却不知,天地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这百年老参跟郑松喝下的春药正好相克,参汤喝下去不多时,郑松忽然睁大双目,捂着腹部呻吟起来。
小安子和云啸川见状,急忙打发人去请童太医过来,然而毒发凶猛,没等童太医到,郑松便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
郑松在宫里算得上是个大人物,他死了,立刻在宫里引起了轰动。
皇上亲自过来探视了他的遗体,见他是毒发而死的,即可下令严查他的死因,并传旨厚葬。
杜贵妃听闻了郑松的死讯,顿时五内俱焚,万念俱灰,一下子病倒了。
苏雪儿提心吊胆,特别是听说皇上下旨调查郑松的死因,更是心惊胆寒,唯恐查到锦绣宫这里。
要是真个查到这儿,以杜贵妃的性子,一准儿会把这事儿全推到她的身上的,那时,只怕她也只有做替死鬼的命了。
还好,负责调查郑松死因的云啸川只查到了郑松服过春药,却并未往下深查,唯恐查出什么龌龊的事儿来毁了义父的名声。
身为太监,身子虽然残了,但*望还是存在的,很多太监都是通过一些隐秘的变态的手段来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云啸川怕义父也是这其中的一种,故而不敢再查下去,因为以郑松今时今日的地位,倘若有人敢给他下药的话,也应该是下那种能让人当即毙命的毒药,不会无聊到给他下这种死不了人的春药,谁都不傻,这种药的药效过后,郑松焉能轻饶了他?
所以,他断定这药是义父自己吃来助兴的,只是误吃了皇上赐给的老参,才会误了性命。
思虑再三,他只报给皇上说是义父服下的祛寒药跟百年老参犯克,才至毒发身亡,并无人陷害。
很快,郑松就被隆重下葬了,小安子和云啸川都披麻戴孝,扛着灵幡给郑松充作儿子,小安子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差点儿哭昏了。
跟他哭得一样惨的,便是锦绣宫的杜贵妃了,要不是人在病重,她非得看看他,亲哭上一场不可,如今虽去不了,却在自己的宫里穿上了一身素净的棉袍,头上金玉珠宝簪环全都换成了素银的,更将贴身的衣物换成了纯白色的素缟,以缅怀他的亡灵。
此时,她心如刀绞,痛彻骨髓,恨不能随郑松去了,对慕容流尊的恨意更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
她认定郑松是被慕容流尊毒死的,不然,他不会轻易的死掉。定是他利用完了郑松,觉得郑松也没什么用途了,便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将来,他们杜家和她也会落得这般下场的,一定会的!
“慕容流尊,本宫绝不会放过你的!”
锦绣帐里,她一遍又一遍的切齿着,恨不能立刻手刃了害死她郑郎的人……
很快,过年了。
这段时间,晓媚过得很好,慕容流尊没有再来打扰她,慕容渊也不知怎了,竟然派白二家的把和离书给她送来了,还未提及让她归还聘礼之事。
终于摆脱了楚王府,晓媚心里高兴的很,楚王府给她的回忆很不好,多半都是痛苦的,连她的元身都是死在楚王府的磋磨之下,如今能与他们脱离干系,她自然喜不自胜,高兴得连走路都轻飘飘的……
这些天,她一直呆在府中,有时跟雨儿学学刺绣,有时跟尺素学学武艺,还有时逗逗小白,画会儿画,跟尺素兰素她们开开玩笑,日子过得倒也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