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着沈易北出了宁寿堂的大门,身后的追风忙凑了上来:“侯爷,这段时间您真的打算不出门了?”
沈易北只道:“若真的要我一直留在长宁侯府之中,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原先他和宋云瑶你侬我侬的时候,每日陪着宋瑶只觉得时间过得也挺快的,但是如今一想到宋云瑶,他心里边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叫他怎么在长宁侯府呆得下去?
就算是才成亲的时候,宋云瑶也想要将他往正途上引导,可惜她并没去这个本事……当初的她就没有这个本事,到了如今就更加没有这个本事了!
追风只道:“那侯爷,咱们怎么办才好……”俗话说得好,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个沈易北实际上是个玩心重的,追风也差不到哪去!
如今一听这话更是道:“您是不知道那周家六少爷有多猖狂,仗着宫里头有慧贵妃娘娘在,只放出话来说邀您三日之后在城郊赛马,说是谁不去谁就是孙子,还说若是输了的人要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儿,侯爷您去不去?”
周家六少爷的骑术了得,那是京城上下出了名的,但沈易北一个闲散侯爷,原先小时候时常被老祖宗拘束在屋子里读书,其实这方面压根就不擅长!
沈易北大步流星的朝着书房走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去!为什么不去?那周六都说了谁不去谁是孙子,你愿意你们家侯爷当孙子?”
可他答应了,这追风却是更加担心了,“侯爷,万一到时候您输了,那该怎么办?那可多丢人了……”
他絮絮叨叨的,活像个老头似的!
沈易北此时却已经到了书房中,他刚到书房坐下来,外头边凑过来了一个正儿八经的老头,这老头年纪虽比老夫人大上几岁,可猛地一看却像是老夫人的爹才是。
沈易北一看到他,这态度倒是颇为尊敬,“康叔,您怎么还没去睡啊?”
康叔淡淡道:“我就是在这儿等候爷回来了,侯爷每天可忙得很啊,忙得是脚不沾地,怕是连老侯爷的忌日都要忘记了,我若是早早去睡了,什么时候才能碰到您,提点您两句?”
他虽是个下人,但在这长宁侯府上下却是没有一人敢将他当做下人一样对待的!
康叔祖祖辈辈都在长宁侯府,他是老长宁侯身边的幕僚,按理说等着老长宁侯死了,他也要该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可老长宁侯却将沈易北嘱托给他了!
老长宁侯临去之前还不忘嘱咐沈易北,直说要他以后多听康叔的话,这份嘱托,不是谁都能有的……
所以,沈易北对康叔也是极为尊重的,“康叔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怎么会忘了父亲的忌日?”
“那你倒是说说,老侯爷临走之前都说了些什么?”康叔眉眼一横,一点都不好糊弄。
沈易北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只道:“父亲直说,以后这长宁侯府上下都是要靠我了,还说要我以后莫要胡闹,好好念书,多听老祖宗和老夫人的话,对了,还要听康叔您的话,还说以后您的话便是父亲的话,对您得尊敬一些……”
“原来侯爷都记得了!我还以为侯爷都忘了!”康叔冷哼一声,坐在了太师椅上,“可侯爷问问自己,您答应侯爷的那几桩事儿您哪一件做到了?您如今都成亲三年了,可还是吊儿郎当,日日喝外头那些纨绔子弟胡闹,我的话,侯爷什么时候放在心上过?”
“从一开始我便和侯爷说过,让侯爷走了仕途之路这长宁侯府的侯位虽是世袭罔替的,可再传个几代只怕就剩下个空名头罢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
“侯爷要记得,您和外头的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那些纨绔子弟宫里头有娘娘,朝堂之上有叔父有族中的子弟,侯爷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不仅是侯爷只能依靠自己,便是这长宁侯府一大家子人能依靠的也只有侯爷自己!”
“侯爷也玩一日,这长宁侯府的好日子少一日,等到了百年之后,这京城还有谁记得长宁侯府?这京城之中卖宅子的府邸不在少数,可侯府却是没有的,我不希望侯爷开这个先例!”
这一番话说得沈易北脸色发灰,却也不好顶嘴,只道:“康叔的话我都记得了,以后我会发奋读书的!”
康叔却是一巴掌拍在了小案几上,“好啊,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糊弄我,那你倒是和我说说,我给你列的那些书单子你都看到哪了?打算何时去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
“如今侯爷已经快二十了,就算是您是顶聪明的,可三十岁能改中进士就不错了,三十岁,只怕这二爷都已经成为正五品的官儿了!原先老祖宗还专程将我叫过去说话,直说她要不要找找旧友,说不准还能帮侯爷谋个官职,好歹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我当时一听这话,只说老祖宗这样做不可,侯爷乃是有大志向的人,如何能当一个闲散的小官?如今回想起我这话来,我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这话,真是打脸啊!”
说着,他更是长长叹了口气,“侯爷也莫要怪我这个老头子唠叨,只是老侯爷去世之前将您嘱咐给我,我不得不在您跟前絮絮叨叨!”
“昨儿晚上我又梦到了老侯爷,老侯爷只怪我没有将侯爷教好,说的我是无地自容,醒来之后恨不得当场随着老侯爷一起去了,可我心里想着侯爷如今还年轻,若是没有我盯着,只怕会越来越胡闹的……”
沈易北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康叔放心,所以的一切,我心里都有主意了,我一定不会让您百年之后无颜面对父亲的!”
说着,他轻声道:“当年太祖爷爷乃是开国皇帝身边的军师,这么多年了,长宁侯府子嗣一直单薄,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父亲那个时候,长宁侯府早已算不得京城一等一的勋贵之家,想要振兴长宁侯府,远不是光靠着读书就能出人头地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想过了,就算是他和沈云青一样苦读,就算是年纪轻轻成了那两榜进士,可他在朝中并没有人脉没有叔族,就算是熬一辈子,只怕也就是一个从三品的官,能有什么出息?
朝中皆是官官相护的,像宋阁老之所以能够入阁,就是因为他的老师乃是前朝首辅……长宁侯府在朝中并没有什么人脉,虽说宋阁老如今虽是他的岳父,可他并不愿意靠妻子的娘家出头!
康叔摇头道:“你不靠着读书,还想靠着上阵杀敌不成?侯爷就算是有这个心都不成,您可是长宁侯府唯一的独苗,若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真就没脸去见老侯爷了……”
他虽絮叨,可说的每个字都是为了沈易北好。
沈易北脸上是半点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露出来,不管康叔说什么,他都说好。
康叔念叨的够了,觉得自己也对得起去世的老宁化府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而沈易北还是在三日之后前去与周家六少爷一同赛马!
等着沈易北到了城郊山坡的时候,这周家六少爷已经等了许久了,不仅是周家六少爷,像宋家大爷,兴国公府的世子顾玉,季皇后的幺弟季七都来了……一个个都像是好看戏的样子。
宋家大爷虽是沈易北的大舅子,可因为谢橘年的事儿却是彻底恨上了沈易北,只觉得沈易北要是当初肯说上两句话,只怕这谢橘年就已经是他的人了,所以如今只站在一旁打算看好戏。
周六见着沈易北骑的一匹寻常的宝马过来,眉眼中的讥诮更甚,只道:“哟,长宁侯这是看不起了我了?这随随便便找了一匹马过来,是觉得自己赢定了?还是你怕待会儿自己输了,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说是马不行吧……”
这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沈易北却是一扬马鞭,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儿,瞬时将周六等人给震住了,“周六爷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更是连马都没下,居高临下看着周六,淡淡道:“之前我听我身边的小厮也说过,说是周六爷打算从这儿跑到城门处,一来一回大概也就小半个时辰的样子,这有什么意思?路途太短了,我看不如就从这里跑到一百里外的杨树林去,谁先到了杨树林,谁就算赢了!”
周六没有说话。
沈易北扬起眉毛一笑,眉宇之间乃是一片飞扬,“怎么,周六爷怕了?”
“老子怕个屁!”周六一点儿都不含糊,狠狠朝地下啐了一口,直道:“我是想你那匹马能不能坚持跑到杨树林还是个问题了,可别跑到一半儿说你的马跑不动了,到时候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哼,这一来一回怎么说也得两三个时辰,这大半日的时间都耗费在这路上了,我昨晚上可答应了莫愁今晚上要去她那儿快活快活的,这样一来,只怕是不能去了!”
说着,他也学着沈易北扬起一个鞭花,只是那鞭花儿没打出来,却是将马抽了一鞭子,那马扬起蹄子,差点将周六给掀到马下头去了,“走喽,我倒是要看看谁最后一个,若谁是最后一个,谁就是王八羔子!”
他刚才已经看过了这一圈人的马,好像也就沈易北的马最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