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定远清醒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在于熟悉历史的走向,但在纷乱的战场上,哪怕你有万军莫敌之勇,一颗流弹就能让你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名炮灰一般的二等兵能够发挥什么作用,或许这是老天给自己的一个机会,作为一名精确射手来说,林定远打得最多的就是各种靶子,在理论上他算得上是专家了。
但在现实中他未必会比身旁的那些新丁强多少,万里雄关从头迈,无论胸怀多少大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改变这个时代的机遇。
正如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的,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世人都认为人的影响力与地位有着紧密的联系,如果在特定的场合,自己这个二等兵一样能够成为支点,以战术层面撬动整体战略。
林定远并不知道,就在他前面的一节车厢之内,一位戴着棉帽,同样衣衫单薄破旧的军官在一小截闪烁不定的烛光之下,表情十分认真的在书写着家书。
这位貌不惊人,四方脸剃着发青光头的上校军官就是步兵第一四九团团长王润波,此番奉命北上增援,在即将抵达北平之际,正给母亲陈今图写最后的家书。
王润波一笔一划的写道:“日寇侵占我东三省,又来大肆进犯长城,寇亡我中华贼心不死,为救民族危亡,儿将率领部队北上抗日,奔赴长城,誓与日寇血战至最后一兵一弹,与古北口共存亡,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儿当为国尽忠马革裹尸,望勿以儿为念。”
与此同时,向张学良求助无果的杜聿明满心愤慨的回到了北平车站,这时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北平车站,坐在车中的杜聿明犹豫了一下,将灰布棉大衣脱去,一旁的副官急忙道:“副师座,你身体不好天寒地冻的会冻坏人啊!”
一身戎装笔挺,浓眉大眼的国字脸上的寒意甚至比呼啸的寒风还冷,脸色铁青的杜聿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古人言,战饭未好将不言饿,军井未挖将不言渴,寒衣未到将不言冷,这是古人都知晓的道理,全师弟兄皆单衣草鞋,为何我杜聿明例外?我岂可例外。”
杜聿明顶着阵阵的寒风走上站台,列车停稳之后,冻得瑟瑟发抖的步兵第一四九团官兵和旅迫击炮连开始下车。
第七十五旅没有山野炮,唯一的支援重火力就是十五门口径不一的迫击炮,炮弹还不充裕,这是第七十五旅的家底子与命根子,第一四九团是师预备队,所以第七十五旅旅长张耀明才让迫击炮连与第一四九团一同行动。
在寒风中,裹着单衣瑟瑟发抖的林定远开始跟随着人流下车,在连旗的导引之下,一营三连很快迅速完成了整队,值星排长沈满仓大吼一声道:“动作快点,各班排长清点人数,部队全体向右转,开步走,立定,请连长训话。”
楚安邦站在四列横队的中央大声慷慨道:“冷,大家都冷,都精神一点,我们是来驱逐日寇光复国土,jūn_rén之荣誉所在,拿出我们中央军的气势来,我起个歌,大家用力唱就不冷了。”
风云起,山河动,风云起山河动。预备,预备,预备唱!
在寒风之中,突然响起的雄壮歌声让站台上的部队精神为之一振,虽然衣衫单薄,但是也都强挺着昂头挺胸,当部队从车站步行走出之后,原本街道两旁北平市民和在校学生自发组织的欢迎队伍的喧天锣鼓顿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