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的万岁声响彻云霄,那里面带着的是连他们自己也没有发觉的谦卑与狂热。
“平身。”成熙帝看着底下站着的一位位年轻学子,心情极好的说道。这种天下英才皆在吾掌控之中的美妙滋味,的确十分的令人陶醉。
皇帝坐与龙椅,云阶底下则站着三位阁老,分别是乔阁老,宫阁老和王阁老,其中因为乔阁老是圣上钦点的今科主考,是以站立的位置要稍稍前于其它两位阁老半步,除此之外,今科十八位阅卷官也分立在两头。
这其又有一人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只见他年约二十上下,穿着明黄色的龙服,只是那胸口上绣的不是金龙,而是少了一爪的黑龙,他眼睛不太大,却是个双下巴,脸盘上的肉也不少,显得肥嘟嘟的,不过气质却很温和,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
这人便是当今太子,赵和了。
赵和一眼就看见了立在最头前的裴谨之。
要说长得好的人,从某些方面来说就是占便宜,即使两人只是多年前的一面之缘,还是让太子记住了那个看起来冷冷淡淡,又聪明又骄傲的少年,否则的话你换个面无平凡的想是在有才华,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也是记不住人脸的。
裴谨之面色恭谨,半垂着头颅,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任何紧张之感,无端的就给人一种淡薄宁静的感觉。
太子殿下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裴谨之的印象又好上了许多。
见时候差不多了,乔阁老走上前来,一展手中诏书,气沉丹田,开始念了起来,诏书内容繁琐,先是歌颂了天子仁德,励精图治,后又勉励了众学子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要努力奋发,报效朝廷,念到后来,便是乔阁老似是都有些气喘了。
“皇上赐座与众贡士——”
众学子齐声谢恩,礼必,坐与桌前。
屏声静气中,雪白的卷纸被分发开来。
最终的殿试,终于要开始了。
周广平出身寒门,他生父早逝,一身所学全靠老母开家杂货店,赚钱供其读书所得,幸而周广平的确是颗读书的种子,自开蒙上学后,每每在众多同窗中都是独领风骚的存在,长此以往,周广平的性子就很有几分自傲,又因为他出身不好,是以尤看不惯那些有钱有势人家出来的考生,认为他们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只知靠祖宗余荫苟且偷生的蛀虫。
然而——
周广平抬起头看了眼前方半步距离的那道青色的背影。
这一路科考,他可以说是过关斩将,童试第一、乡试第一、若再来个会试第一,那便是天下少有的三元及第,倘若殿试上再得蒙天子垂爱,点他为状元,那便是大元朝开朝以来,第一位,四子登科。
他周广平的大名,立刻就要名垂青史,为天下学子所仰。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如今都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会试得了个第二,而那第一之名,却是被他向来不屑一顾的侯门子弟所得。
凭什么!周广平心底犹如住了个魔鬼,嫉恨之情让他挠心挠肝儿,他一意认定,定然是这个蛀虫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否则的话,以自己的才学怎么可能输给他人。一抹赤红的血色染上了他的双眼,周广平深吸一口气,定死了决心,此次殿试绝对要压过此人,好让皇上亲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才学之士,国之栋梁。
卷面打开,出乎意料的,此次考题既不是经要亦不是策论,而是只有两个字——远志。
裴谨之面容淡然,眉头却微微一跳。
远:距离、未来之意。
志:志向,抱负之意。
皇上这是在问,他们将来的志向呢!
此题目看起来好答,然而,细思起来却又是极端的不好答。
天下学子十年苦读,白首不悔,为的是什么,说好听些是为了齐家治国平天下。说难听些,无非就是为了——当官,成为那些手握权力的人上之人。
皇上出题——远志。
众学子十之*会写出:为天下百姓某福云云,为朝廷效忠云云之类的内容,又或是想要独树一帜的,大概会写下吾不慕虚名,不染浊侩,只望有朝一日写书立传,成为那文家大贤,为天下万千学子立个榜样云云。若是那文笔好的,说不定还会写出一篇掷地有声,感人肺腑的文章来。然而,这真的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吗?
大瑞朝立国至今,不过两代。
几十年前,中原大地狼烟四起,群雄割陆,又有外族豺狼趁火打劫,施行那灭华之策。中原人口也因此极具减少,一个村落往往是十室九空,可以说是浮屠遍地。是以在□□西去,成熙帝登基后,他果断的施行了休养生息的政策,经了这二十多年的持之以恒,大瑞果然恢复了些元气,且观当今圣上登基后的施政理念,便可以得知,这是个极其关注民生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