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顺着道格拉斯的目光看去,见到那副风景油画,眉头微皱:
伯爵府到访的客人不多,这个会客室不常用,加上当时汉尼拔并不在场,而她这几天以来都在忙别的事,倒忘记让人将这幅画换下来了。
约克雅丹注意到了林安的这一颦眉,道格拉斯则因为端详油画而没有看到。欣赏了好一会儿,道格拉斯转过头,饶有兴趣地说:
“如果我没看错,这幅原野之春的风景画,应该出自最近颇受欢迎的一位新晋画家之手?紫蔷薇女爵对鉴赏油画也有造诣?”
他没等林安说什么,就继续道:
“说起来,我们几个兄弟都是武夫,在艺术鉴赏方面较为擅长的,倒只有查理斯和拜伦了战气凌霄最新章节。
不过拜伦嘴巴最严,有好东西都不喜欢和我们分享,我倒是听说查理斯最近在颇为欣赏这位画家,送了一座庄园给这位画家,而且还有意向将他聘为艺术顾问,不过因为那位画家的平民出身,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林安心里闪微动,不动声色地去看道格拉斯,道格拉斯正意味深长地对林安微笑,见她看过来就挑了挑眉。
【“主人,我听到了!他在心里得意,在说一个叫查理斯的家伙的坏话!”】樊多沙在林安心中叫起来。
林安敛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橙红清澈的茶水中倒映着林安的星眸,茶水上方氤氲着淡淡热气。
她在心中默然想道:
“皇帝的这几个儿子果然没一个省油,道格拉斯连查理斯暗中派人做的事都盯着,还故意跑到我面前来揭破。”
林安扫了眼约克雅丹,见他面无异色,不知是没有察觉道格拉斯的话中有话还是其他,手里端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好像上面开了花一样。
虽然樊多沙听不到约克雅丹在想什么,林安却有种直觉,他应该不是和道格拉斯结成了什么默契或联盟,今天到来更像陪客——尽管他们是以致谢的理由而来的。
虽然在人前,他们都是兄友弟恭的模样,但据林安所知,皇帝的五个儿子因为年龄差距的缘故,一般都自成一统、关系疏淡,就连状似最低调温和的二皇子拜伦,也因为过分低调的缘故。不与其他兄弟往来密切,一副明哲保身的态度。
但道格拉斯专门到她面前亲自揭破这件事也很奇怪,他想要她得知真相。亲自揭破是最拙劣的一种,林安固然对查理斯心生恶感,但也不会喜欢在她面前损人不利己的道格拉斯。
而且他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应该不短,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说呢?
道格拉斯还在那里滔滔不绝:
“……据说那位画家最近在查理斯那里失宠了。说起来,也是他运气不怎么样——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查理斯最近心情不怎么样,没空理会这位新晋大师,失去了大金主,这位新晋画家的蹿红热度也就和组件降下来了。”
林安心中跳了一下,有什么灵光闪过:
“原来如此,我说如果这些画如果真是查理斯动的手脚。他后来为什么又没了下文呢!”
樊多沙则在林安心中说:
【“主人,这个男人对那个查理斯十分忌惮,不希望您与那个查理斯结盟在一起。还有一些零碎思绪,‘联姻’‘承诺’什么的。”】
林安心中冷哼一声,她已经明白了道格拉斯的忌惮缘由:
无非是担心她被查理斯以婚姻诱惑,达成联盟,从而支持查理斯上位。
虽说这在林安看来很荒谬:
以皇帝对她的防备。根本不可能允许她嫁给下任皇帝,否则就算仅仅以一个**师寿数计算。她要是真的嫁给了下任皇帝,几百年后这个国家到底姓梅林还是姓林,就难说了。
但道格拉斯对此感到紧张,并且不遗余力破坏也是正常的,一来他根本不清楚林安背后的不是隐世传承而是传奇强者,二来也不清楚林安在皇宫中发生的事。
权势是点缀在男人冠冕上的宝石,女人身上披着的华美纱衣——只要有些名利心的,有几个女人拒绝得了站到金字塔顶端享受无数人尊奉的虚荣?
凯瑟琳皇子妃的死空缺出了查理斯的妻子之位,查理斯和凯瑟琳的独子保证了凯瑟琳母族仍然会坚定地站在查理斯这条船上,以查理斯目前的处境,他不拿这个位置来大做文章才怪网游之三界最强。
这也就难怪道格拉斯这么紧张了,凯瑟琳的死让查理斯又增加了不小的砝码,道格拉斯当然不希望见到有更多人上了查理斯的船。
想明白道格拉斯的意图,林安放下杯子,淡淡一笑道:
“说起查理斯殿下,据说他因为凯瑟琳皇子妃的的缘故哀毁过度,正在闭门修养?”
“是啊,就因为他闭门修养,没有了管束,他下面的一些人就有些放肆了,前几天的时候还整天窜来窜去的。”
道格拉斯眼中掠过一丝寒光。
他手下的人也注意到查理斯手下的异动了,只是那些人都是些喽啰,问不出什么内情,只知道是在找一个女人,然后那些人在几天前又全部安静下来。
道格拉斯还想借这动静做点文章什么的,但有人却比他快一步,这几天谣言四起,从酒馆驿站那些消息灵通的地方传出来,把几个皇子甚至不少大家族都扯了进去,人人中枪的后果,就是逐渐变成人人都不信的笑话,一些原本还可以做文章的东西顿时也就没了用场。
道格拉斯虽然手中没有证据,但一看那手法,就知道是查理斯惯用的。
但不得不说,正是用得多用得俗的伎俩才经得住考验,而且查理斯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令慢了一步的道格拉斯扼腕不已。
“……不过查理斯也清闲不了多久,父皇一贯是少不了他的。这次迁宫到苏米西比宫,他多半得留在帝都监国。”
道格拉斯说这话时难掩一丝嫉妒,“这么一来,他的再婚不久后也会提上议程吧,毕竟小伊莱晢也不能缺少母亲的照顾。”
可以想见,恐怕会有不少人觊觎三皇子妃这个位置,如果查理斯手腕得当的话,甚至可以仅凭这么一个位置,吊住两三家人,大大增强己方的实力。
从这个角度看。林安的竞争力相比那些背后有家族背景的大家闺秀,反而是相对弱势的。
隐世传承并不能给查理斯增多太多砝码,唯一有些分量的。则是皇帝对林安的包容——在外人看来的——所代表的分量了。
这点分量导致了查理斯虽然早早埋下了油画的伏笔,但在凯瑟琳过世之后,反而没将这伏笔挑明——道格拉斯挑起油画话题的用心,终于显露了出来。
听完道格拉斯诸多意有所指地话,林安仿佛再无法忍受。脸上的笑容变得冷淡,拿起手边的茶杯却没喝,端茶送客:
任何女人一再被人暗示她正在被人待价而沽,甚至价值还是序列靠后的,都不可能高兴得到哪去,无论她对那个男人有没有意思。
在气氛还不错的时候被主人端茶送客。道格拉斯没有一点不高兴,看上去还高兴得很。
离开紫蔷薇伯爵府府邸后,道格拉斯和约克雅丹没有立刻放开马缰。而是缓缓并行,侍卫们都在挑明后面跟着,流出距离让两位殿下交谈。
“现在你满意了?”约克雅丹淡淡道。
“我当然满意,这次紫蔷薇女爵越生气,对查理斯的恼恨越深。毕竟像她这么心高气傲的女人,绝不会允许自己拿去和普通女人比较生死大陆。而且还比不过对方。”道格拉斯眯着眼道。
约克雅丹无法理解道格拉斯这种损人损己的逻辑,但既然对他没有坏处,他也无所谓道格拉斯做什么,尽管他并不看好道格拉所作所为的效果,因为他根本连安.琳的真正背景都没弄清。
“查理斯现在还弄不清父皇和安.琳之间的关系,这才是他暂时没有进一步举动的原因,等他明白了安.琳的背景……”
约克雅丹心里一动。
他的父皇当然不会允许他们兄弟和一个未来**师可能的传奇的联姻,但以查理斯的性格,倒未必会愿意错过这么大的助力。
只要查理斯空着位置,然后给与承诺,能让那些老狐狸都动心,未必钓不上安.琳。
“这样的诱惑,她会不会意动呢?”
假如查理斯对她示好呢?假如他许诺与她共同拥有半个帝国呢?
约克雅丹将心比心,也不知道林安会这么选择,正如假设将皇位和晋升**师两者摆在他面前,他也无法做出选择,恐怕会竭尽全力让两者都兼得。
这么一想,约克雅丹却有些不安起来:
他对目前的局面仍有不小的把握,唯独忧虑有强硬外力进入棋局,那么他手上的好牌将会被克制,丧尽优势。
这么一想,这几天困扰他的一个抉择,终于在他心中落定。
在半路与道格拉斯分手,约克雅丹将近宫门的时候放满了马速,“南道尔。”
“殿下。”身后一个侍卫骑马趋前,听候命令。
“派人去盯住你们上次汇报来的那个雷东多法师,我要随时知道他的位置。”
“是,殿下。”
……
紫蔷薇伯爵府,主楼小会客室。
林安靠在沙发上,一手支撑侧颊,一手在黄杨木包裹绒缎软垫的扶手上轻敲,频率缓慢而规律。
会客室木门被轻敲两下,安吉莉雅轻轻走进来,看到矮桌上的三杯残茶早就没了温气,便让身后侍女收起茶杯,要重新换壶茶。
“不用了,红茶自己一个人喝没什么意思。”林安回神说道。
“要不我陪您?”安吉莉雅道。
“你会喝什么红茶啊!”
林安好笑,连她自己喝的时候都多半觉得自己在附庸风雅,一个贫苦孤女出身的人,多半是无法真正体会贵族的那套闲情逸致的真正心境的:
环境可以后天改造学习,但心境不能,就像她后来做到大堂经理,又有了穿越的种种际遇。依旧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懒得去浪费生命。
安吉莉雅就扁扁嘴,茶艺是她最近新点的一个技能,可惜林安不给她展示的机会。
于是她就放下茶壶,对林安汇报了其他人的情况:
“……安德烈和萨林两位阁下不欢而散,没有争吵起来;刚才有个护卫来找约翰姆阁下,好像后门有人找他,约翰姆去了之后就直接跟着那人走了,留言要我跟您说一声。”
安吉莉雅顿了顿,“我问了护卫。他说那个来找约翰姆阁下的人好像是个平民,之前来找过一两次了修真强者在校园。”
林安点点头,对安德烈和萨林的事不予置评。男人间的关系女人通常是难以理解的,她也弄不清之前还一起过来探望她的两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又互相看不顺眼起来。
至于约翰姆,林安知道他最近进进出出,应该是在忙上次她交给他的事。看上去约翰姆竟然很顺利,不知是安排路线的事还是联系阿曼尼的事有了眉目。
“萨林什么时候走的?”
“他刚离开不久,只比两位殿下早一点,虽然不和安德烈阁下一起走,但应该也是回秘法团驻地。”安吉莉雅道。
林安想了想,对约克雅丹的反应还是有些疑虑。
“派人去秘法团一趟。给萨林留个言,要亲口转达,就说让他最近出入小心些——他明白什么意思的。”林安道。
安吉莉雅闻言就有些肃然。顾不上和林安说话,马上起身起办了。
“还是这么急急忙忙的!”
林安看着安吉莉雅的背影,摇摇头,对留下的那个侍女道:“把府中和这幅画同一个作者的油画都撤下来吧,府库里的话要是不够换。就去支钱再买。”
侍女连忙应下。
……
细细的汗珠一点点在鼻尖冒出。
林安毫无所觉,凝注地视线透过面前的水晶板。落在水晶板后方平台上的一对洁白的手套上。
手套薄如蝉翼,平置在黑色的软银平台上,轻薄得仿佛不存在。
两团银白的雾气在平铺的手套背面成型,细看竟是两股极其细小难以看清的实化精神力在空中密织交错,在手套背面带出点点银痕。
随着银痕落定在手套背面,逐渐钩织成一个个具体而微的法阵组,法阵组的最后一笔落定的同时,林安猝然输入巨量魔力——
恒定!
平台上的法阵传输魔力,手套背面的法阵组顿时幻出一朵绽放的烈焰红莲!
绽放的焰色花瓣边缘火红似血,越往中间越是炙白,高温令花瓣周围的景象都发生了扭曲,等红莲绽放到极致花瓣片片零落的时候,林安感觉到一阵窒息,仿佛偌大实验室中的空气在瞬间被抽空!
实验室内一个法阵立即亮起,呼呼往室内倾注空气,竟在法阵上方刮起一股几乎能让肉眼看清的小龙卷;实验室中休眠的连锁防御法阵也次第亮起,形成层层护罩;恒温法阵也开始吸收室内过度的高热,嵌在法阵中一年都用不完能量的晶石迅速失去光泽。
林安在输入魔力前早有准备,深紫色的法袍在心念一动下自动包裹住全身,但等红莲消失后从法袍包裹中出来,林安一瞬间还是有身处蒸笼的感觉,但连忙动念开启了法袍平衡元素的效果。
她看着那即将凋落的红莲,一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