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洞中,所有事物的表面都落了一层薄灰。
地面空旷,完全没有人走动和住在这里的痕迹。
正中的平坦处是一个半径近一丈的繁复法阵。
法阵基座八个角的凹槽上镶嵌着菱形的晶石,法阵的线条犹如用渗入金粉的粉末画成,作为能源的晶石淡淡发光,整个法阵在运行中发出白金色的光芒。
然而这光芒并没逸散出法阵多远,连室内一角都无法照亮,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在一尺之内,元素无法逸散出去。
法阵之中,林安坐在一颗磨盘大小的光芒石上。
她整个人仿佛沐浴在那温润的乳白光芒之中,似乎连皮肤下都有淡淡的光脉在流动,向更深处渗入。
座下的光芒石被激发能量,高纯度的光元素源源不绝地进入她的体内。
只有少量的光元素逸散在体外,被约束在法阵范围内,浓度渐渐上升,让整个法阵以内像个正在通电的白炽灯泡,渐渐亮起。
林安以观音坐莲的姿势坐在光芒石上,光芒石随着她的呼吸一明一亮,仿佛正在呼吸。
但林安的表情却不像想象中那么轻松,忽然,她低低哼了一声,一小串血珠从指缝坠落。
林安睁开了眼。
“……索姆可。”
手中结咒,低低念了一声咒语,身下的法阵微微暗下去,停止了运行。而阵中的光元素却依旧没有散开,仿佛即使法阵停止运行。它们依然受到法阵的约束。
滴答。
滴答。
指缝坠落的血珠滴到深紫色的法袍上,没有渗入到布料中,如同荷叶上的水珠滚动了一会儿之后,滴落在法阵消失的地面上。
这袭法袍不知由什么材质做成。虽然尘水不沾,但却不像其他避尘避水的法袍一样有股斥力会将灰尘水珠弹开,仿佛避尘避水功能是法袍的材质本有。
“倒和克洛诺斯给我的那件银色的法袍有点相似。只是那件法袍不能随意转换形态款式,而且还可以过滤元素,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不然就不会……”
林安抚上如水丝滑的法袍表面,目睹血滴落地的情况让她分了一下心,但思绪还是很快绕回了自己目前的状况。
她已经基本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外露的手背上,紧致的皮肤一片白皙光滑。
这是由于之前蒂蒂灌输了一些自然之力,尽管不足以完全弥补流失的生命力,但将林安从危险境地拉到安全线以上却绰绰有余。
此后林安通过食丸补充高能量和服用药剂,总算将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脑后的一头油柔顺乌发却彻底变成霜白,没能恢复过来。
所幸林安在这里也不需要照镜子,否则看见倒影中自己鹤发童颜的模样,也并不是什么乐事:
就算有三世记忆,她却从没经历过自己苍老的模样——即使是暗之女,也终究是个女人,哪怕并不是必要,但还是更愿意留住自己的青春容颜,让美丽常驻的。
但生命力的逐渐恢复。并不意味着林安状况转好,可以出关——
实际上,她的身体状况还在恶化,由于服用了不少药剂,体内的元素侵蚀在进一步加深。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漏底的瓶子,无论用什么方法补充生命力。生命力依旧不断从瓶底的漏口中缓缓流失,让她的体质从根基上逐渐羸弱下去——
最明显的表现是,在恢复过程中,她几乎只能凭借药物来发挥作用,而身体原有的强大恢复力,却不复存在。
而服用药物却是饮鸩止渴,因为药剂本质上也是由元素组成,于是进一步加深了体内的元素侵蚀——好比林安在不断往瓶子里舀水,但药物在补水的同时,也在不断增大瓶底的漏口,让水越流越多。
但林安即便知道问题所在,但却不能停止服用药剂,因为不这样做,瓶子里的水会在她找到办法补上漏口之前,就先一步漏光。
在漏完水前先找到方法补上漏口,则活;
反之,则死。
这无疑是与时间争命,但林安已经很习惯了:
无论是以前克洛诺斯还在时的与狼共舞,还是对世人瞒天过海,与萨林合作对抗法师塔的火中取栗,其实都算是挣命。
——人生就是在针尖上跳舞,而林安已经掌握了技巧和经验,并且习惯了这种压力,享受与风险为伴的心跳节拍。
林安的镇定也并非没有底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