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翼挨了一记量天尺,恰似从九天之上跌入地狱。
周围景物急速变化,四面八方,血浪如山,一片猩红。
空间在扭曲变形,血海在涌动破散。
在不断此起彼伏的海面上,浮现出一朵朵的红莲法座,每个发作上都端坐着一个年轻僧人,手上分别结着不同的法印,双目低垂,沉声梵唱。
万朵红莲之中,簇拥着一丛五色莲花,外围的个个大如车轮,或红或绿,或白或黑,越往中央越大,层层叠叠,堆砌如山。
最中央一朵最大的彩色莲花,高达数十丈,千叶摇摆,光焰四射。
莲瓣里面有一蒲团,幻波池圣姑伽因便端坐其上,虽是比丘尼妆扮,却蓄有长发,容颜仿佛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
昔年红莲神君追求过陈紫芹,陈紫芹那时候行事风格亦正亦邪,凡事随心随性,心狠手辣,脾气又十分古怪,因此才混得个九天魔女的绰号。
她自视极高,在遇到长眉真人之前,觉得天下男人,并无一个能够配的上她,红莲神君那时候是魔教中的长老,亦在被她鄙视之列,自然不许,红莲神君数次纠缠,两人恶斗了许多次,胜负未分,陈紫芹却自行气到,发誓要习练更加高深的降魔大法,不知要干掉红莲老魔,还要杀灭一切招惹自己的魔头……
为了对付红莲神君,要知己知彼,她不惜亲自去修习魔道大法,寻找敌人的破绽,她在幻波池向天魔起誓,诅咒一切进入幻波池的男人用的就是魔道的手段。
他们两个纠葛千年,终须有个了结。
红莲神君设法使红莲铺满血河,来个分神千万,密布虚空。
伽因则用大五行莲花化劫之法相抗衡,昔年绝尊者曾经留下来二十三件法物,个个都是佛门至宝,具有无上未能,她于玄门五行法术之内,以娑罗蒲团隔绝时空,再用金刚灵石钉住轮回,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把这些年炼制的千余件法宝除去赠送给峨眉派小辈的,全都拿出来,挨个向红莲神君猛攻。
亏得红莲神君有血莲萼,不然绝抵挡不住她如此多的厉害宝物。
其时辛如玉大发凶威,发力猛攻,跟外面的严媖姆对上,天魔琴内翻天覆地,六大派内道行稍差的人早都被震死,元神连同肉身一起融入血海之中,各自在掌门的带领之下,苦苦支撑,唯有伽因和红莲这里尚能镇得住局面,六大派的很多人都往这里聚集。
唯独峨眉派没有这样做,青城派朱梅和师弟姜庶,以及长老石道人、天残子合力以异宝护住门人,在血海之中载沉载浮,请追云叟白谷逸去联系齐漱溟,询问为他们不一起往圣姑所在之地移动。
其实三线二老的道行法力也都极高,如玄真子、苦行头陀等,道行都不在圣姑之下,只是他们手上没有圣姑那么逆天的法宝。
白谷逸劈波斩浪,以无相仙遁来到峨眉派这里。
峨嵋派的人都站在一座小山顶上,那山峰如同一块整玉雕琢,青翠无比,上面有仙树异卉,亦有凉亭桌椅,此即昔年艾真子所遗留用来制约紫青双剑的凝翠峰,峰上有两仪微尘阵,玄真子和苦行头陀一执掌凝翠峰,一主持两仪阵,比青城派那边轻松多了。
齐漱溟跟荀兰因在亭子里,正带人在设法推算天机。
白谷逸破开重重血瘴魔影,飞到两仪旗门之外,玄真子打开生门放他进来。
听了他的疑问,齐漱溟语气凝重地说道:“圣姑那里是死地,绝不可去!”
白谷逸吃了一惊:“这是为何?齐道友可看出什么来了?”
齐漱溟点头说:“心如神尼中了魔头暗算,反被利用,六大派弟子折损大半,这次围攻光明顶已经是一败涂地,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魔琴之中,唯有想办法冲出去方是正途,而非再集中力量跟敌人决一死战。”
白谷逸身在血海之中,未能遍观全局,只略知大概,便问:“神尼现在如何了?”
苦行头陀在旁边接口道:“神尼千年来虽习菩萨道,却并未有积修善功,波罗蜜资粮欠缺,终于遭了魔头的暗算,虽然有通天彻地的法力,非但不能用来降魔,反而为魔头所用,去对付媖姆前辈……唉,此战虽然尚有两个小小的转机,但敌人狡猾,善于前知,必然不能扭转战局。事到如今,唯有带弟子出去,保存实力,待气运消长,世道反复以后,别作良图。”
白谷逸听完吃惊之余,心里凉了半截:“那依几位道友之意,该当如何?”
齐漱溟手上青光一闪,多了个翠玉莲蓬,青翠欲滴,仿佛刚刚折下来的。
“此时魔教圣物翠玉莲蓬,跟那六个血莲萼是一套,是一切魔法的克星,连血神经亦受它克制。昔年石神宫主被佛门疯和尚算计,棋差一招,将血神经上册被先师毁了,下册亦被夺在手里,堪堪毁去,为了救他那入了魔的女儿,不得已将此宝赠予先师,言明日后谁要用血神经做恶,便可用此莲蓬去克杀。当年恩师飞升之前,将此宝留给我执掌,说将来若是有人仗着血神经做恶,致使众生涂炭,便用此宝对付魔头。相反,若是修炼血神经之人非但不滥杀无辜,反而多行积修,身具功德,那此宝便克制不了对方,反而会让峨眉派乃至整个玄门都有倾颓的危险,可用此宝换取玄门一线生机。”
白谷逸听完沉默下来,峨眉派众人也都脸色难看,谁都不说话。
片刻之后,白谷逸问:“峨眉派是否已经定下此意?”
峨眉派诸位长老都把目光看向齐漱溟。
齐漱溟看着翠玉莲蓬,艰难地点头。
白谷逸说:“那好,我这就回去告知朱道友他们。”
齐漱溟说:“道友遁法玄奇,我们这里要想办法跟光明教主谈判,还请道友去通知其他几家,若是认同我们的,可以来此处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