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晗光暗自呼吸一次,动了动嘴唇,语气坚决,“我不去万城。”她顿一顿,看着他,“冬天再冷都挨过来了,更何况我有手有脚,还有姑妈留下的一点钱,不至于太糟糕。”
她心意已决,再劝也没用。温浩骞垂下目光,低头喝茶,不再说什么了。
桂伯本来陪着他们的一块守夜的,老年人的体力到底不支,在晗光和温浩骞的劝说下,中途回房休憩去了。
“你也去睡会儿,时间到我叫你。”温浩骞对池晗光说。
晗光强自打着精神,摇摇头,“不碍事。”
不过一会儿,一杯茶递上来,“提提神。”
池晗光接下。
她低头喝了一口,苦中带点甜:茶水里加了一点糖。
她抬头看看他,他正也看着她。
他说:“出去走走?”
池晗光放下杯子,点头说好。
池宅的树木苍劲挺拔。
他们沿着青石板阶慢慢走。
夜静如深海,偶尔风起虫鸣,任何声音都被延长放大。
“晗光,”他忽然停下,侧身看着她,风带动他的衣角翩飞一个好看的弧度。
“嗯?”
“知道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池晗光神色迷惑地望着他,摇摇头。
天际的尽头被划开一道口子,薄曦撒下来,清冷幽淡。
“光之将至。你的名字,是希望的意思。”
池晗光随着温浩骞的手指的方向,沉沉天际边有一丝浅淡的光明。
“你是我的希望。”
温浩骞低头看着她。
夜风吹乱发丝,也吹乱了池晗光的心。
她想问为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走吧。”他收回目光,望着脚下的路,淡淡道。
池湘云公司宣告破产,大部分资产能拍卖的全都拍卖了,户头上的不动产也被银行冻结,留下所剩无几的那一点稀薄给池晗光。
池晗光跟学校请了一周假调整,傅珍和孙零不放心她,来看了她两次,未免他们担心,她把自己拾掇干净开门见人,仍掩盖不了颓丧之气。
很快,连她自己住的这个房子也被收了去,就连屋里的家具、油画都未能幸免,好在还有池家祖宅可以落脚。
温浩骞帮着一起处理完池湘云的后事,在珠城逗留了一个多星期,期间也没闲着,案子一有新线索孔严就联系他了。
这天两人约在一家手工打面馆吃面。
温浩骞要了碗海鲜面。
孔严打趣他:“不愧池家出来的人,连口味都一模一样。”
温浩骞笑了笑,并不语。
“还记得以前和湘姐吃饭,一桌子红肉她一著不动,独独挑最贵的那盘海鲜吃。喜欢吃海鲜,几乎是他们池家人的特性,据我所知,小小姐也是这样,只可惜,谁也没想到啊……”孔严感叹道。
面上桌,温浩骞挑起一著,低头吸了一口。
孔严问:“你哥怎么没来?”
温浩骞:“他去恭城湘姐的公司处理善后了。”恭城是m省的省会城市,池云湘公司本部在恭城。
“哦。”孔严两手捧起大海碗喝了一口汤。“不是我说,你们哥俩对他们池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湘姐这事你用不着内疚。”
温浩骞摇摇头:“还不够。”
孔严:“湘姐说没就没,恐怕小小姐的日子不好过。”
温浩骞继续吃面。
孔严继续说:“外界报道的自杀也不是没有道理,不仅如此,理由证据还相当充分,如果我是民众,也有可能被舆论误导。”
温浩骞看过报道,湘云集团为投资某项目,对外大额融资,由于政策因素,项目中途退出,前期投入的几十个亿打水漂,血本无归,再加上之前缠身的纠纷案让公司名誉大扫,湘云集团面临破产,池云湘撑不下去才选择自杀这条路。
他抬起头,看着孔严,目光黑深,“可是你不会,你是一个警察。”
孔严哈哈哈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得好!来,我敬你一杯。”说着扣住海碗壁沿与温浩骞的碗碰一碰。
“不过吧,话说回来,”孔严放下杯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我们查过湘姐的通讯记录,发现一条线索。”
温浩骞接口问,“什么线索?”
“出事前四十八个小时,她一共一百二十五通电话,其中给钟锦程的四十二通,四十通没接,剩下的两通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而且这两通电话中有一通最接近她死亡时间,也是她通讯录里最后一个打出去的电话,在夜里十一点十五分。”
孔严把通讯记录表发给温浩骞看。“你觉得呢?”